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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臣思绪纷乱,近来总是能梦到那兰若槐城当中的那只树妖。
他本身对那只树妖便无甚太大的观感,可是因为这些光怪陆离七零八落的梦,他对于那名为怀澄的树妖有了些许别样的感觉。
他有些不解的摸着胡子,脑子里突兀的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这胡子是不是太长了?”
他已经不修边幅很长时间了,左右没打算婚娶,便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但是近日就十分的古怪了。
“算了,刮一刮吧。”宁采臣想着,便御使着一丝剑气,将那不修边幅的大胡子给刮去了。
“老燕,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北冥风云敲了敲宁采臣的房门。
“请进。”宁采臣摸了摸光洁溜溜的下巴,感觉有些不自然。
北冥风云推开了门,看到了刮干净了胡子的宁采臣。
北冥风云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退出了房门外,先把门关上,看了看左右。
是不是自己的打开方式有点错误?于是他重新试了一遍,
但是打开门后,看见的还是先前看的那一幕。
“你谁阿?老燕呢?”他奇怪的问着宁采臣。
“我只是刮了个胡子,你这就认不出来了?”宁采臣拈起了一撮胡子。
“···你好好地怎么把胡子给刮了,是不是因为那棵树妖?”北冥风云没在意自己的量词,打趣的问道。
“我觉得还真有可能,因为我近来总是能梦见那棵树妖。”宁采臣也没在意自己的量词。
“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北冥风云眉毛一挑,有点危言耸听的意味。
“边儿去,你有什么事?”宁采臣翻着白眼。
“是月楼先生说请你去一叙,说是有些剑修上的不解想要和你交流一番。”北冥风云说道。
“···月楼先生那一剑我看了都得赞一声好剑光,他的不解之处我觉得我可能解答不上来。”宁采臣有些尴尬的说道。
“万一人家是想提点你呢?”北冥风云换了个思路说道。
“这话不无道理,但我总觉得,这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
“月楼先生,这样真的可以么?”怀澄犹疑的问着秦月楼,而她的手上还抓着那一纸符箓。
虽然苦情树与姻缘红线的相互搭配而生出了那一纸残破的染血符箓,这已经算是非常神异的事情了,
但关心则乱,怀澄的担心让她颇为犹豫。
“试一试好歹还有成功的可能性,可若是连试一试都不敢的话,可能性只会为零,除非你想把这件事情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
不然,我换一种问法,你还想再等待一千年么?”秦月楼没有半点委婉,直截了当的说了起来。
其实他本可以不管这一件闲事的,但好赖也是因为怀澄才得到了姻缘红线,尽管这姻缘红线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大用处就是了。
可这也算是承了人家愿意说出自己故事的情,若是怀澄不说的话,这姻缘红线也不会被他得到。
所以他管了这件闲事。
“那么,这一枚符箓应该怎么用呢?”树妖姥姥问着秦月楼。
“这个,或许需要你自己去悟了。”秦月楼故作高深莫测的说道,
“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
实际上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
苦情树是独立的个体,并非是他祭炼的宝物,所以不懂也是很正常的。
而至于让秦月楼去祭炼苦情树,他倒是没那个心思,这苦情树很显然是有了自己灵智的,若是秦月楼祭炼了,那跟杀了苦情树没什么分别。
他不想这么做,毕竟他又不是黑涩会修仙。
那边怀澄听了秦月楼的话以后,暗自思索了一下,便对着那符箓输入了一丝法力。
其后那一纸染血的残破符箓,便自燃了起来。
渺渺青烟自符箓当中弥散,凝成了那道士一般的模样,只是颇为虚幻,
那虚影对着怀澄一笑,随后便散却了。
怀澄沉默无言,只是眼中晶莹有泪光闪烁。
秦月楼望着面前的这一幕,若有所思。
——
“聂采臣,你真的要去扶龙庭么?”红衣的少女问着年轻的道士。
这是扶龙一脉的晋升之法,和一般的修者不同,
至于那所谓的扶龙庭,便是在乱世之中,将新的朝代扶持起来,如此便是扶龙庭,
若说道门千般道,有内外丹成道,也有清静无为成道,但这扶龙一脉也算是一种异类,毕竟扶龙一脉的至高成就是从未实现过,也仅仅只是理论当中的仙朝。
满朝文武各个为仙,便是子民也是人人如龙,此之谓运朝成仙。
只不过也仅仅只是理论罢了,这年轻的道士聂采臣,还没有那般远大的理想。
“我们这一脉,为的就是扶龙庭,扶龙庭成了以后,才能借助那帝皇龙气更进一步,届时我才能有力压天下的实力,如此,娶了你以后便不会有人说闲话了。”年轻的道士羞赧的偏过了头,不去看那少女,
“怀澄,等我,扶龙庭成功以后便会回来娶你。”
“好,那我等你。”怀澄认真的点头,相信了聂采臣的话。
如此,那一棵槐树,便在这山林当中,坐在那槐树之上,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千年以前,那时的乱世尚未结束,想要扶龙庭的年轻道士择了看中的一人,扶持着他,但正如后世的黄巾道,白莲教,一贯门一般,那时的乱世也有这样的一群人。
人道乱世,也是妖魔乱世,与人相斗,也要与妖魔鬼怪相斗。
一年一年的过去,年轻的道士也满头华发,心力交瘁,
当初所择的那被看好的人,虽登基称帝,却也只是天下二分之一,南北两王朝,互相倾轧,最终那曾经的年轻人,也病倒在了龙卧之上,这便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最终那位先帝撒手而去,仅仅只留下了一个独子,
独子没什么当皇帝的资质,有的只是一腔文华才气,诗书丹青琴棋无一不精,若是在盛世之时,可称为一妙人雅士,可他偏偏投生到了帝皇之家。
曾经年轻的道士,变成了年迈的国师,帝师,
他不怪那个孩子没有为帝之姿,他也没有后悔自己扶龙庭的选择,
只是有时候,他也会想起曾经那棵槐树上的一抹红衣。
那个孩子虽然没有为帝之姿,但也没有给他添太多麻烦,
他知道,北面的大敌并非是什么猛将谋士,
而是他的亦敌亦友,惺惺相惜的宿敌,二者皆为扶龙庭一脉,可却相互为敌。
与命中宿命之敌人,也是友人,二者互相斗法斗智,但也会默契的停手,互相留下休养生息的时间。
有时这两名老人也会相逢一叙,可那恩恩怨怨却没法泯去,只是斗了大半辈子,难免会有一个人先死,
他也自知大限无多,可还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最终,也因病而卧床不起。
他画下了一道符箓,在那符箓之中刻下了自己对于那名少女的愧疚与思念,可符箓画完以后,
他不住的咳血,染红了符箓的边角,
他想要将那符箓送出去,可却又不敢送出去,
最终,他病死了。
他的宿敌江风云也收兵回国,仅自己一人出使南边的那个王朝,参加他的葬礼,
年轻的帝皇将那枚符箓交给了江风云。
“亚父临终前,对着这枚符箓手足无措,我们凡人也不知该如何使用,江先生您与亚父同出一脉,我想,您应该会知道怎么使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