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庙祝所言,李世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副不解模样。
龙蜕?仙人蜕?神皮?就那些看着便令人作呕的妖魔,也敢称作仙神?
「您不信?那您不信也没法子啊,哦,有人来了,您三位自己走着看看吧。」庙祝倒也没那么热络,不咸不淡的笑了笑,「这杨花落尽李花开,却是不知李花谢了,又会是什么花开呢?纵然是皇帝也不过肉体凡胎,也会想要谋个长生,来享受长生基业,您说是也不是?这位老爷···怎么称呼?」
「我姓木,家中排行老大。」李世明拆开了自己的姓回道。
木子李,木子李,子代指子鼠,也即是十二生肖排行第一,因此便谎称姓木,排行老大。
「好,木老爷,您瞧瞧看,看中什么,可以同在下说,在下虽只是个庙祝,但也略懂看人相面望气之术,您这般容貌气数,啧啧啧,可惜生在这盛世咯。」
尉迟德同秦琼宝对视了一眼,手也悄悄的摸向了随身铁鞭铁锏,目不斜视的盯着这庙祝,但这庙祝不知有意无意,背向三人,朝着前来的镇民而去。
三人随意逛了逛,也没什么发现的,便离开了这座坛庙,三人一路走着谈着,但也知道闭着人,一旦有人靠近就立马换个话题,切换流畅且自然。
「敬恭,叔玉,你们怎么看这庙祝所言之话?」李世明呵呵一笑。
敬恭为尉迟德表字,
叔玉则是秦琼宝的表字。
自古伴君如伴虎,他们两个没被逼死反而能做将军,也是存了往昔情分,加上功劳不够震主,如今李世明这番话,到底是他有心而问,还是无意而言,便不得而知。
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回答的都得滴水不漏。
「老爷,您也知道,我是个粗人,这庙祝说话云里雾里,我反正是听不懂,倒不如问问玉哥儿,他读书多,应当能明白。」
尉迟德这哪是粗人,他这是推皮球给秦琼宝啊,不过想一想这二人关系便能明白,这二人可谓从对手到朋友,化敌为友也不免有惺惺相惜之感,更是一起和李世明参与了那场兵变,这关系自然拉满了。
琼,美玉也,因此私下里,尉迟德都会称呼秦琼宝为玉哥儿。
秦琼宝脸黑了一下,但是随即便捋了捋胡须:「我觉得,那个庙祝可能看出来了点什么来,或许他真的有点神异也说不准。」
李世明看着二人,舒了一口气,像是从内到外都卸下了君主的架子一样随口说道:「你们啊,别想那么多,起码现在,我姓木。」
说完后,秦,尉迟二人也觉得李世明有些迷惑了。
「我就是觉得奇怪,但我却也想不通,我梦到了什么,你们也知道,但是现在看到了什么,我们都有目共睹,所以我才问你们怎么看的,怎么想的,
如果这个庙祝真的意有所指,那么他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但,如果他只是对统治不满发点牢骚什么的,那么内容却又未免过于巧合了,虽然我个人更加倾向于前者就是了。」
「我不理解,老爷您梦里面的那些龙真的有那么可怕么?真的至于让您亲自来这里查看么?」秦琼宝问道。
李世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点着头:「至于,我不知道究竟是我变成了那个渔夫,还是我亲眼见证了那个渔夫的所作所为,但无论如何,那名渔夫是高贵而又骄傲的。」
「怎么说?」尉迟德问道李世明。
「在面对那些骇人之物时,那名渔夫没有失去勇气,反而是用尽力的勇敢与之相搏斗,无论如何,他都是值得尊重的。」李世明如此说道,「相比之下,我可实在是太过于懦弱了,光是从梦中醒来听到那些声音就吓得魂不守舍···这样的我,真的太过于懦弱了。」
秦,尉迟二人面面相觑,长叹了一声,以朋友,而非臣子的身份,劝着双拳颤抖的李世明。
「当年你还是李阀二公子,我还是热衷于单挑的小将,可现在呢?我连以前的铠甲都快穿不上了,人都是会老的,年轻时有那么一腔热血,老了,这腔热血虽然不见得凉,可终究也会有所失去温度,因此你没必要介怀,如果你真的觉得在意,倒不如趁着今天查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琼宝笑了笑。
「的确该差,这里的氛围很不对劲。」尉迟德皱眉说道,「这样一个人口茂盛的镇子,不应当是这样暮气沉沉的样子,唯一一个看起来有些朝气的,不,很有朝气的,是那个年轻人。」
顺着尉迟德的指向,李世明瞧见了流水上小桥探出半个身子的少年。
那少年模样算不上俊朗,也算不上英武,只能称得上是长着一副张狂骄纵的面容,让人一看就知道跟着他混绝对吃不饱一样。
那少年一身腱子肉鼓鼓囊囊,手里还握着根绳子,前段打了个圈,想要套那河水中的某物。
「年轻人,你在这干什么呢?」李世明好奇问着少年。
「那河底有一把剑,我要把那把剑吊上来,去斩了那万寿龙王。」少年头也不抬的回应道。
李世明朝着河底看去,哪有什么剑?什么都没有,那根绳子只是徒劳无功的在河水中飘荡。
「我周处啊,路经此处听到此地乡民们说,南山有只吊睛白额虎,便趁着夜色上了南山景阳冈,喝了三碗酒以后就去打杀了那白老虎;后来又听说这阳羡镇里的龙王湖里有一条蛟龙兴风作浪,所以我要借用这河底的剑把那蛟龙给斩了。」自称周处的少年碎碎念着,「可是乡民们说,阳羡三害,我只听到了前两害,问到第三害就支支吾吾,忒不爽利,罢了,还是先把这蛟龙斩了再说吧,我周处也要为民除害啊,虽然我总感觉这里不对劲,但想来也是因为猛虎蛟龙作祟的缘故吧。」
「小兄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甚是妙哉啊。」尉迟德赞道,「只是,那蛟龙,是何说道?」
「你们看不见么?那条作孽的蛟龙,就在那座湖里啊,它的那群龙子龙孙,正在飞天啊。」周处指向了原处的湖泊。
他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天空,好像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样。
岸边,是那座万寿龙王庙,庙祝又送走了一对求子的夫妇,看见了周处后。
表情玩味的笑着,
边笑,边挠向自己的后背。
好像想要把后背挠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