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网络舆情的自发性和倾向性,现在只要发生官民冲突,多数网民都会认为官一定是错的,民一定是对的。
如果我们跟被执行人发生冲突并传出舆情,就很容易被某些网民过分解读或者误解,到时即便我们有法可依,他们也会鸡蛋里挑骨头,说程序存在问题,就算程序没有问题,他们也会说执法存在不人性、不文明的问题。这个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干警的抵触和畏难情绪,导致干警不敢跟老赖硬碰硬。
以上种种都是执行工作面临的主观困难,面对这些困难,有的干警不免就会产生知难而退的想法,一遇到案子就发愁发怵,担心惹祸上身,结果案子越拖越久、越攒越多。
可问题是,你越是拖着不办,被执行人就会越以为你好欺负,就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妨碍执行、对抗执行,而这种妥协纵容产生的后果,反过来势必会导致执行工作的恶性循环。”
说到这里,他不由叹了一声:“这就是我们现在面对的现实。所以呢,你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不太讲道理,跟个地痞流氓似的,其实我这都是装的,是被现实给逼的!说心里话,我也想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可我要是总跟被执行人客客气气的,那案子就没法执行了,早晚也会陷入这种恶性循环。”
听了陈默雷的一番论断,秦怀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这种执行难的情形,是有财产可供执行的情况,但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多数的案件都是查不到财产的情形,对于这其中的主观原因,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陈默雷说:“对于这个问题,我觉得最大的主观因素可以归结为一个字——懒。
这个懒呢,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身体上的懒,怕吃苦,怕受累,不愿意多跑几趟腿、多受一点累,工作今天干一点,明天干一点,能一周办完的案子非得拖上半个月才办完;另一种呢,是思想上的懒,眼里只看到困难,却找不到解决困难的办法,在查不到被执行人名下财产的时候,不是去想方设法地查找财产线索,而是到了期限直接选择终本。
更糟糕的是,这两种懒又偏偏很容易相互结合。
可问题是,你懒,被执行人却不懒,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转移和隐匿财产,单是这一懒一勤,就会让案子越积越多、越拖越难,到最后看着一堆堆案子自己都头疼,结果自然而然地就形成执行难了。”
秦怀远点头说:“你分析得很透彻。实际上,无论是你前面所说的发愁发怵,还是你后面所说的懒,说到底都是一个责任心的问题。责任心不强,就不愿意去办理疑难复杂的案件,不愿意去面对不讲道理的被执行人,这都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那么,对于这两种心态,你有破解的办法吗?”
“这事可没那么简单!”陈默雷琢磨着说:“这里面既有工作能力的问题,也有工作态度的问题。能力可以逐步提升,但态度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要解决这个问题,领导的作用是很关键的。
俗话说,火车跑得快,靠车头带。之所以出现这些问题,其实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带好头,没有做好督促和教育工作。所以,我以后要主动带好头守好岗,发挥好表率作用,主动承办重大疑难复杂的案子,不能让同志们觉得我脱离了他们、脱离了一线。
我们法官的老本行不就是办案么,如果丢了老本行,那还算什么法官?”
听了陈默雷这么说,秦怀远也觉得自己身上有问题:“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也有责任。执行不仅仅是执行局的工作,也是院的工作。
就比如说,在外部执行联动单位的配合协作方面,咱们法院应该积极主动地去推动、去完善,而不是等着上级替我们去张罗,更不能等着联动单位主动上门。可我在这方面做的既不够主动,也不够面,没有做好执行的保障工作。回头,我会仔细想想应该怎么做。
你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随时告诉我。”
陈默雷顺着话茬说:“你光想着外部联动呀,还有内部呢?”
“对于咱们内部的配合,你放一百个心。”秦怀远很认真很诚恳地说:“在执行工作上,我会给你充分的授权,需要哪个部门的配合,你可以直接去联系分管领导,不用到我这儿多绕一个弯儿。”
陈默雷直摇头,说:“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不是内部的配合,是内部人员的配置!”
听到“人员的配置”这五个字,秦怀远立刻明白了陈默雷的意思:“说了这么多,原来你还是想冲我要人呀!”
本来他对这个问题是很头疼的,但一想到执行局即将面临更加繁重的任务,他还是松了口:“这样吧。我尽量给你抽调两个人过去,然后再请示一下市委,看能不能通过社会招聘的形式,补充一些人员到执行岗位上。现在我能做的,大概也就这些了。”
听到秦怀远同意给执行局增加人手,陈默雷难掩兴奋,冲着秦怀远一个劲儿地表示感谢,不小心分散了驾驶的注意力。这时,一个辆电动车突然闯进机动车道,眼看着就要跟警车撞上了,好在秦怀远及时喊了一声小心,陈默雷立即踩下刹车,这才避免了一场事故。
秦怀远惊魂甫定地抚摸着胸口:“哎呀,跟你出来一趟真是刺激!那是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陈默雷赔笑说:“意外,意外,纯属意外。你还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吗?”
秦怀远哼了一声:“以前信,可现在呀,不太敢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