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笔,陈默雷陷入了沉思。
按说购买工程车这种大宗交易,出于往返时间和经济成本的考虑,买卖双方一般会选择就近交易,可岩山煤矿为什么会如此舍近求远选择千里之外的东州,而且偏偏挑中了作为被执行人的永昌公司呢,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他有一种预感,这笔买卖应该是有预谋的。
对此,于焕金的说辞是,他以前到过东州,也听说过永昌公司是东州的老牌企业和守信企业,所以才做了这笔买卖。
这番说辞很耐人寻味。
永昌公司是东州最早的一批民营企业,在当年还是东州的明星企业,在东州没有撤县改市之前,永昌公司也的确曾经被政府授予过信用企业的称号,可那些都是老黄历了。但与此同时,岩山煤矿与东州相隔千里,所以于焕金又有了对永昌公司涉案一事不知情的理由,而且在价格上,永昌公司这三辆装载车的价格也确实比市场价要低不少。所以,岩山煤矿愿意做这笔买卖也不能说完不合理。
时间和人的因素错综复杂,让这次装载车买卖的交易看起来既合理却又不合理。不过,总的来说,这笔交易的不合理性还是大于合理性。
因此,陈默雷更愿意倾向于焕金的那套说辞是假的,也就是说,于焕金对永昌公司涉案是知情的,对这笔交易的违法性也是知情的,更进一步说,于焕金是想趁火打劫,拿装载车被查封为筹码而压榨价格。
可问题是,东州与红山相隔千里之遥,于焕金是怎么知道永昌公司涉案,又是怎么跟东州这边联系上的呢?
毫无疑问,这肯定不是于焕金自谋自划的,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于焕金应该会提前想好应对执行局的办法,而不用离开煤矿长达四五个小时、去搞来那么一份买卖合同。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其中有人牵线搭桥。
那么,这个牵线搭桥的会是谁呢?从目前的情况来说,这是个解不开的谜。
再说永昌公司这边。
在执行立案并采取保措施后,永昌公司的门锁已经更换,所以,廖文昌手里是没有钥匙的,而且,就算他悄悄回到了东州,也未必敢再去永昌公司。那么,三辆装载车会是谁偷的呢?
想到这里,陈默雷突然想到了那天清早在永昌公司碰到的廖启昌。这个人从看门的老刘头手里借了钥匙,也就具备了作案的条件,而且,他跟廖文昌还是堂兄弟,所以,不能排除廖文昌的作案嫌疑。
但这似乎又经不起推敲,因为根据梁忠信的反馈,廖启昌最近一直没什么异动,而且,他那天还被陈默雷和李济舟在永昌公司碰到了,如果他想偷车的话,应该不会选择这个最容易引人怀疑的时间点。
至于老刘头,那就更不可能了,根据债权公司所说,他依然坚持每天上班,而且因为对车辆丢失的事心存愧疚,还曾经主动要求减少工资。
陈默雷想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廖文昌暗中参与或操作了这次卖车交易。
其实,最让陈默雷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份买卖合同。
合同的内容非常专业,明显是出自律师之类的专业人士之手,而且为了逃避笔迹鉴定,合同中除了签名,其他的内容都是打印的。
说实话,这种事没有相当的胆识是做不出来的,因为偷走被查封的装载车的行为已经涉嫌犯罪,一旦事情败漏,是要被判刑的,到时候伪造合同的人也要以共犯论处。所以,一个理性的人是不会去冒这么大风险的,除非他能得到自己满意的对价。
那如果有对价的话,这份对价是什么呢?这个甘冒风险的专业人士又会是谁呢?这也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与此同时,陈默雷心里也生出一丝担忧。这次装载车是被追回来了,可难保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他斟酌再三,决定明天上午跟9家债权公司沟通一下,让这9家债权公司为永昌公司的所有工程车辆提供一个安可靠的停放地点。
此前,9家债权公司因为各自的原因和利益,都不肯提供场所,后来经过协商,债权公司们一致同意将工程车辆继续停放在永昌公司。
但是这次情况不同了,陈默雷相信,如果这些债权公司的老总听说了车辆丢失一事,应该会改变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