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的好!我也想知道。”陈默雷扔下这么一句,便匆匆走了,搞得法警一头雾水。
一进院长办公室,陈默雷便发现秦怀远脸色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问:“学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秦怀远板着脸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秦怀远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陈默雷:“我问你,前几天,你是不是帮永昌公司的30个下岗员工找了工作?”
“是呀,这有什么问题吗?”陈默雷越听越糊涂。
“问题就出在这儿!”秦怀远敲着桌子说:“你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为什么不拿到党组会上讨论一下?最起码你也得跟我说一声吧。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知不知道,你这回是好心办坏事了!”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陈默雷很不以为然地说:“这都是我一个人拉的皮条。再说了,这又不属于法院的业务范围,拿到党组会上讨论,算怎么回事?”
“没错,这不是法院的业务范围,但它跟法院的业务是有关联的。”见陈默雷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秦怀远毫不客气地说:“你知不知道,永昌公司的每个下岗职工都很困难!现在,永昌公司的案子还没执结,拖欠员工的工资也还没有着落,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你帮其中的30个下岗员工找了工作,其他的下岗员工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你偏心,觉得你不公平,会觉得你这是在作秀,会认为没把他们的生计放在心里……”
“你等一下。”陈默雷这才如梦初醒:“为的就是这件事?”
秦怀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陈默雷,陈大局长,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是什么道理嘛?”陈默雷是明白过来了,可他觉得门口那些人分明是在无理取闹:“我好不容易才从亚龙公司那儿讨了30个岗位,而且还是给了最困难的下岗员工,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纯粹是我的个人行为,跟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难不成我还能给他们所有人都找到工作?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你这是法官的思维!可你没有站在他们的角度看问题!”秦怀远知道陈默雷性子倔,耐着性子说:“你想一下,抛开法官的思维,如果你也是永昌公司的一名下岗员工,你看到法院给别的员工找了工作,却对你不管不问,你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心里也不平衡?”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不管不问了!”陈默雷似乎是是倔脾气上来了,争辩说:“我给谁找工作,那是有标准的,只有家庭困难的职工才能得到这些岗位,只不过僧多粥少,我只能讨到这30个岗位。”
“没错,你是有你的标准。可你仅凭村委会提供的信息,就能保证那30个人都是最困难的员工吗?你敢打包票说,你这条标准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吗?”
听到秦怀远这番话,陈默雷一下子意识自己行事的确过于简单了:
没错,并不是所有的村干部都靠得住、都会实事求是,这里面难免有亲戚朋友的纽带或者人情世故的因素,这样的话,那30个员工就未必都是最困难的员工了。更何况,有的村干部还是被执行人,还不讲诚信,而这种案子执行局现在就有十多个。
只听秦怀远继续说:“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你要知道,永昌公司的那些下岗员工年纪都偏大,而且都是传统的产业工人,这些都是限制他们再就业的不利因素。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仅有的30个再就业岗位,那还不是人人都盯着看着吗?
如果是别的单位替他们找工作也就罢了,可我们是法院。在他们眼里,法院做事就要公平公正,就要不偏不倚,他们可不管什么是份内的事,什么是份外的事,他们只看结果,也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结果。
可你倒好,既没有公开标准,也没有公开结果,只凭村委会提供的信息,就把30个岗位给分了,他们心里能没有猜忌吗?能没有不满吗?更何况,永昌公司的案子迟迟没有进展,很多员工已经对我们的工作有意见了,你这个时候还这么草草行事,有没有想过后果?
你呀,案子内的事考虑的头头是道,案子外的事却顾此失彼。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出来煽一把风、点一把火,他们就会被鼓动起来的。”
说到这里,秦怀远又不由自主地敲起了桌子:“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你这件事做的是欠考虑的,你这是一不小心把人性逼到了墙角!”
陈默雷已经彻底没有底气顶嘴了,直到秦怀远把话说完了,他这才说:“你说得对,我当时的确考虑的不够充分。可是,现在那30个员工已经去亚龙公司上班了,我总不能把他们叫回来、重新选一轮吧,现在新的劳动关系已经成立了,这么做可不符合劳动法的规定呀。”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秦怀远皱着眉头说。
“那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单位出面给你擦屁股了。我已经通知其他党组成员了,大家各自动用自己的人脉,帮他们找工作吧。”说完,秦怀远又想到一件事:“不行,这事得跟季安邦书记和魏从冰市长汇报一下。这活儿本来就是人社局和就业办的,不能让他们干看着不出力。”
说着,他便开始收拾公文包:“你回办公室收拾一下,马上跟我去一趟市委市政府。”
看着秦怀远的身影,陈默雷自言自语道:“还说我会算计人,你不也挺会算计人的嘛。”
“你说什么?”秦怀远没听清楚,转过身来问。
被秦怀远这么一问,陈默雷一下子慌了:“没什么?我是说……我没什么需要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