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吕春花虽然年龄大了,但她起码应该知道近距离观看烟花会有危险吧。既然知道有危险,她还站在前面,而且是站在最里圈,这不是自找危险么。还有,所有的群众性活动都不是绝对安的,中间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吕春花这个案子也有意外的成分,但你们却只让她承担40的责任,这不相当于把意外风险都转嫁给我们管委会了么,这是不是不太公平呀?”
陈默雷早猜到刘长宗会这么说,他从容地说:“刘主任,或许我们在理念上有些偏差。可是在打官司的时候,你们也聘请了政府的法律顾问,我想,对于这个判决结果,你们应该是有预期的。现在,既然判决已经生效了,那我们就要执行。作为乡镇的领导干部,这一点想必你不会不知道吧。所以说,我们现在再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与其继续讨论这个没意义的问题,我们还不如谈谈这个案子接下来该怎么执行,这才是关键的关键。”
说到这里,只见刘长宗低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突然,他一拍桌子,愤愤地说:“都怪吕春花请的那个律师!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气话来却巧舌如簧,把我们管委会的形象贬得一文不值。要不是他,这官司我们也不会输的这么惨。”
“你别把火撒在人家律师身上。这个案子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回旋余地,就算吕春花没请律师,这个案子也会这么判的。”陈默雷担心刘长宗故意岔开话题,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么说,你也认为我们管委会有错了?”刘长宗两眼巴巴地看着陈默雷,期待着陈默雷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可陈默雷却非常肯定地说:“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讲,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刘长宗沉默了几秒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早就听说你是个直肠子。看来,这传言一点也不假。”
“刘主任,我们还是先谈案子执行的事吧。”陈默雷再次提醒刘长宗。
“噢,对对对,你看,我这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刘长宗不好再岔开话题,便继续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对于法院的判决,我们即便有意见,该执行的还是得执行。其实,这个案子我们目前也在积极地协调处理。你放心,我们早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也会给吕春花一个交代的。”
“你这话说得也太笼统了吧。”陈默雷显然对这种答复不太满意:“你说,你连个期限也没有,吕春花如果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赔偿款,我该怎么答复?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今天一定要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但你起码也该给个大致的期限吧。”
刘长宗打起了官腔,说:“不是我不给你期限,而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你总得让我们领导班子研究研究吧。我要是自己一拍板决定了,那岂不成一言堂了?”
这种说法也在陈默雷的意料之中,他苦笑一声,说:“你瞧瞧现在的法治社会,法院的判决能不能执行,还要看你们的研究结果。那是不是你们研究不出结果,这案子就不用执行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长宗继续打着官腔:“法院的判决我们肯定是要执行的。我们研究的不是要不要执行判决的问题,而是怎么执行判决的问题。这一点,请你千万不要误会。你放心,等有了结果,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陈默雷知道,今天怕是是问不出结果了。不过,他担心刘长宗这么拖下去会引发负面舆论,便善意地提醒说:“刘主任,你们研究我们不拦着,但你要知道,现在群众的权利意识都很强,你们要是一直这么拖着,恐怕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如果这事闹大了,对政府形象的影响是很不利的!”
刘长宗当然能明白陈默雷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说:“这个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可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一步么。不过你放心,我们会通过各种关系,积极做对方的工作,努力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处理,尽量不给你们法院添麻烦。”
听到最后这句话,陈默雷突然生出一丝担忧,他忍不住问:“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所说的做工作,不会是劝对方放弃赔偿款吧?”
“这怎么可能?那不成了欺压老百姓么。”刘长宗信誓旦旦地说:“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法治政府,我们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虽然刘长宗这么说,陈默雷还是不太放心,于是,他又提醒说:“刘主任,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你们虽然是政府机关,但这个案子毕竟是件民事纠纷,也就是说,在法律上,你们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所以说,你们还是不要动用权力的好。如果你们动用权力,或者说话办事带有权力的色彩,一旦造成负面影响,是很难挽回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现在都什么形势了,难道我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刘长宗看了眼刘明浩,对陈默雷说:“今天,明浩也在这儿,你可以问问他,我在老家的名声不敢说有多么好,但至少还没人说过我的不是,更没人说过我以权欺人。”
“对。”刘明浩想都没想,就说:“二叔虽然很少回家,但他对老家还是挺关心的。前年村里集资修路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出了3000块钱。而且,他对村里的乡亲们都特别和善,从来不摆官架子。”
“没想到刘主任这么大方,那可真是比我强多了。我们村里集资修路的时候,我只出了1000块,还心疼了好几天呢。”陈默雷嘴上这么说,心里在抱怨刘明浩:你个熊孩子到底是哪儿头的?怎么还帮着被执行人一方说起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