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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雷在喇叭里喊的时候,田二柱正在自己的菜棚里忙活着。趁着现在菜价的行情好,他打算摘上一三轮车芸豆去城里的小区门口前摆摊,这样零卖虽然下货慢,但价格却比卖给菜贩要高一些。
以前他是不敢这么做的,怕进了城会被执行局的人碰到,可现在听到村里大喇叭的广播,他不仅不用担心了,还暗自有些庆幸: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前段时间被执行局的人抓了,无奈之下,只好跟信用社签了和解协议,先偿还了2万元借款。当时自己心里还一百个不乐意,可现在看看,多亏当初自己那么干了,要不然,他就要在大喇叭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了,那可不是什么露脸的事。
大喇叭广播结束后,没过半个小时,田二柱听到棚外有人喊他的名字。只听声音,他就知道来的是村东头的田德奎。
田德奎兄弟三个,他排行老三,是最小的一个。按辈分,田二柱要喊他声三叔,但实际上田德奎比田二柱大不了几岁,田二柱就干脆喊他小叔了。
3年前,为了扩建菜棚,田德奎和田二柱都向信用社贷了款。田二柱把自家的地,能建的都建了菜棚。田德奎比他还能折腾,不仅把自家的地都建了菜棚,还跑到邻村包了两块地建棚,正是因为如此,田德奎的贷款比田二柱整整多了10万元。
田德奎在这个时候来找田二柱,田二柱不用想,就知道是为的什么事。
果不其然,一见到田二柱,田德奎就问:“二柱,刚才大喇叭里的喊的啥,你都听到了吧?”
“那大喇叭那么大声,我能听不到吗?”田二柱拉着田德奎坐在地头上。
“听到了,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田德奎急得直挠头:“你就没想想该怎么办?如果真等到大喇叭点名的那一天,咱们就不光是在村里出名了。就妇女主任那张大舌头,还不知道给传到哪儿去呢。”
“能怎么办?欠债还钱呗。”田二柱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欠债还钱?”田德奎愣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说,你也想在别的村包地建棚吗?现在建棚的费用可不比以前,光人工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把钱还了信用社,包地建棚的钱可就不够了。”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田二柱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说:“前几天我被法院执行局的人抓了,这事你也知道。可你知道我是怎么放出来的吗?我是跟信用社签了和解协议,当天先还了2万,才出来的。
说实话,当时我当时先还那2万,只是不想被拘留了,等过了这一关,剩下的钱什么时候还,等建了新棚挣了钱再说。可看现在这情形,不能再抱那个想法了,从信用社贷的款还是按时还钱吧。要不然,真要等到大喇叭点了名,在村里可就不好抬头了。”
田德奎这才明白过来:“我说呢,他们怎么就把你给放了呢。不过你还好说,还有钱还信用社的贷款,我可就惨了。”
“你惨?”田二柱不解地问:“你现在一共有5个大棚,这要搁以前,就得划成地主的成份。你说,就你这情况,你有什么可惨的?”
田德奎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说:“你是不知道呀,这都是因为我家老二呀!”
提起自己的二儿子,田德奎就来气:“你说,他就是在省城读了个大专,看把他能耐的,非得在城里买房子。你买房就买房吧,还非得跑到渤海市里去。渤海市里的房子多贵呀,一平方就将近1万块钱。他现在一个月挣3000花2500,就他这么个攒钱法,什么时候能买上房子,到头来还不是要啃我们老俩。哎,我这哪是养了个儿子呀?简直是养了个活祖宗嘛!”
田二柱听出了点什么,不禁一笑:“你家老二要到渤海市里买房,不会是又换媳妇了吧?”
听到换媳妇这三个字,田德奎一下子不高兴了,自己的儿子自己说可以,别人说他就不爱听了:“话别说的那么难听行不行?什么换媳妇?那叫换女朋友!”
“对对对,是换女朋友。”田二柱猜到买房的事准是田德奎家老二的新女朋友提出来的,但他对这事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个新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件事,田德奎就来气:“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本来是给原先的女朋友过生日,结果在生日宴上看上了人家的女同学了,两个人还偷偷好上了。当时我也没多想,娶谁家的姑娘不是娶呀,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的家是渤海市里的,不但要我家老二留在渤海,还要他在渤海买套三居室的房子,要不然就不嫁了。
你是不知道我们两口子劝了多少回,可老二就是不听,还说非她不娶。你说,这臭小子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付不了首付,也办不了银行贷款,买房的钱还不是得我们两口子出!”
说着,他不禁叹了口气,感慨说:“人家都说养儿防老,可我养了两个儿子净遭罪了,先是给老大盖房子娶媳妇,现在又轮到给老二买房子娶媳妇。你说,我过的这叫啥日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