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雷跟他握了握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祝他旅途顺利。
冷世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收起那份沉重的心情,笑着说:“听说松花江的雪景很美,我很早就想去看了。我想,用不了多久,我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陈局长,再见。”说完,他转过身,匆匆朝候车大厅的方向走去。
陈默雷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解决冷世光所说的问题。
秦怀远总说陈默雷是个老愤青,奔五的年纪了,还是有很多事看不开。
其实,陈默雷不是看开不,而是看不惯。他承认,这个社会还有很多不公,他也承认,仅凭一己之力很难改变这些不公,但是,只要他看到了,他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变,能改变多少就改变多少。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名法官,也因为他是从那个法制不健的年代过来的,当年,因为妹妹的出生违反计划生育,他因此差点被学校退学。将心比心,自己遭受过不公,他便不想让别人也遭受不公。
走到候车大厅门口,冷世光的手机叮铃响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一看,是陈默雷发来的短信:你如果不想去公安机关报案,可以写封匿名举报信,不要小瞧公安机关现在的办案能力,况且你身在外地,没有安之忧,这样做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强。
看完短信,他回头冲陈默雷挥了挥手,然后排队进了候车大厅。
3天后,陈默雷收到了一封从哈尔滨寄来的快递邮件,他拆开一看,是冷世光寄来的两封信,一是感谢信,另一封是举报信。
感谢信是专门写给陈默雷的,信中这样写道:陈局长,谢谢您!如果不是您,也许我会这么窝窝囊囊地躲一辈子,是您提起我女儿,刺痛了我作为父亲的尊严,也是您赶到火车站劝说我,让我看到了你们伸张正义的决心。所以,我决定相信你、相信你们,请帮我把这封举报信转交公安机关。祝好人一生平安!
看完感谢信,陈默雷拿起举报信。举报信的内容写的非常详细,冷世光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参与过赌博,在场的人都有谁,谁赢谁输,以及他欠了谁的赌债,债主又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向他讨债的,这些细节冷世光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当天,陈默雷就把举报信交给了郑旭东,并再三嘱咐他要保密。他原以为怎么也得过上两个月才有结果,可没想才过了十几天,郑旭东就赶过来说,人都抓住了,案子破了。
陈默雷又惊又喜:“你们怎么破的案?这也太快了吧!”
“你陈局长交办的任务,我们怎么敢怠慢?”郑旭东跟做汇报似的,假模假式地说:“接到你转来的举报信后,我局高度重视,立刻成了专案组,由我任组长……”
“行了,别贫嘴了。”陈默雷打断郑旭东的汇报,说:“你就直接说,怎么破的案吧。”
郑旭东嘿嘿一笑,颇为得意地说:“很简单!冷世光的举报信交代的很详细。我们根据举报信的细节,找到了其中一个赌徒,把他给策反了,让他再去赌博的时候偷偷录音。后来我们那个赌徒的供述和录音,把参与赌博的人抓了。”
郑旭东越说越起劲:“一开始,那帮人只是承认被录音的那几次赌博,没人承认开设赌场,更没人承认以非法拘禁的方式索要赌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采用了各个击破的策略。
我们分别对他们说,只是参与赌博的人最多也就是治安拘留15天,但如果能提供重大的案件线索,就可以将功补过、减轻处罚,当然,我们也会为提供线索的人保密。
那帮人都知道什么才是重大线索,也知道说出来就会让有的人涉及到刑事案子,所以刚开始嘴都很严。
于是,我们又采用了攻心战,这么一来,那些经常赌输的人觉得委屈,首先扛不住了,然后就开始争先恐后地举报别人,接着他们又开始相互撕撕咬,等他们相互撕咬完了,案子也就破了。”
说到这里,郑旭东有点感慨地说:“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呀,短短十天,这帮人赌博的数额竟然高达1千万,这在东州绝对算是大案要案了!”说完,他挑了下眉毛,问陈默雷:“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精彩?”
陈默雷点了点头,轻笑着说:“嗯,不仅精彩,而且狗血。对了,那个被你们策反的赌徒,他的点子一定很背吧?”
“这不是废话么。”郑旭东说:“你见过哪个赢钱的赌徒主动告发自己的?”
陈默雷笑了笑,又说:“那你们选定这个策反目标,一定也费了不少工夫吧。”
郑旭东突然怔了一下:“你又没跟着我们办案,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吗?”陈默雷头头是道地分析说:“你们要确定谁的点子背,就得跟踪观察他在衣食住行上的变化,谁赢了谁输了,从这些方面最能体现出来。这些情报的搜集研判,可不得下一番功夫吗?”
郑旭东听了,一拍桌子,说:“我就说你适合干刑警嘛。你当年报考法学院,那就是选错了门。你要是选了警校,说不定现在我们局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陈默雷往椅背上一靠,说:“现在也不晚呐,你回去问问你们孟凡斌局长,看他愿不愿意退位让贤。”
郑旭东笑了一声:“拉倒吧,我可不敢问,我要是问了,他还不得不扒了我的皮?”
他摆了摆手,说:“算了,不跟你瞎扯了。我今天来找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陈默雷跟前:“我想,这个人你可能会感兴趣。”
陈默雷拿起照片一看,上面是一个男子,年纪也就四十岁出头,他胸前举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他的姓名——马彪。
“马彪?这人干什么的?”陈默雷问。
“他是我们这次行动中抓到的,是个望风的。”郑旭东解释说:“审讯的时候,我们不是说提供重大线索可以减轻处罚么,有个开设赌场的犯罪嫌疑人没什么可提供的,就提供了案外的一条线索。据他交代,这个马彪以前给廖文昌当过司机,以前给领导干部送礼的差事,廖文昌也都交给马彪去办的。我想着你们不是正在执行永昌公司的案子么,这个人或许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陈默雷放下照片,说:“不管有没有帮助,我都要谢谢你。有枣没枣,先打它一杆子再说。”
“行了,事办完了,我也该走了。”郑旭东站起身来,说:“对了,还有件事。关于冷世光拒执罪的案子,他既然已经主动履行了义务,也就谈不上刑事责任了。回头你安排人去刑警队办理一下撤案手续吧。”
陈默雷点头说:“行,我回头就安排。”
临走之前,郑旭东拍了下陈默雷的肩膀:“老所长的事,改天我单独谢你。咱们先不说那份和解协议是不是趁人之危,光是你们都查到冷世光的股份,宫延亮的债权就有保障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执行局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绝对配合。”
陈默雷也不跟郑旭东客气,笑着说:“好哇,以后肯定少不了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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