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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岩山煤矿的保安队长就是廖文昌的向导,可怎么才能在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呢?
陈默雷琢磨来琢磨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廖文昌虽然不知道岩山煤矿的路,可现在的手机导航这么先进,就算没有向导,也到达岩山煤矿所在的红山县城。所以按说,这个保安队长只需要在红山县城接应廖文昌就可以了,可他却偏偏大老远地跑东州,一路护送着廖文昌,这就很让人费解了。
但凡蹊跷的事,背后总有原因。
谭文明是岩山煤矿的幕后老板,以陈默雷对谭文明的了解,此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某一件事。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个保安队长那次来东州,一定是带着谭文明交代的特殊任务。而这个特殊任务,或许就是打开突破口的关键。
可是,这个保安队长的特殊任务又是什么呢?
为了解开这个谜题,陈默雷又找出永昌公司的卷宗,仔仔细细地翻阅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关键信息:在廖文昌从永昌公司偷走那三辆装载车,并离开东州后不久,装载车的卫星定位信号就失灵了。
或许,这就是岩山煤矿的保安队长非要赶来东州护送廖文昌的原因,因为他带着的特殊任务,就是确保装载车的定位系统在途中拆除,以防止被追踪定位而败露形迹,继而牵连到岩山煤矿。
谜题勉强算是解开了,但对于这个保安队长,陈默雷却几乎一无所知。
陈默雷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要想从一个人身上打开突破口,就要尽可能地了解这个人的相关信息。
指望对手提供这个信息,是不可能的。这次,陈默雷又想到了远在上海的罗小川。
两次打交道下来,陈默雷觉得,罗小川这个人还算不错,虽然在给廖文昌担任辩护人的时侯,一时糊涂走错了路,但最后毕竟还是迷途知返了,更何况,这也是罗小川减轻刑事责任的机会,这个忙他没理由不帮。
接到陈默雷的电话时,罗小川正在处理他手头的最后一个案子。
法院的人没事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所以,他客套了两句后,便直接问陈默雷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个忙,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一下。”只听陈默雷在电话里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周磊曾经和你们律所的唐副主任代理过一件公司间的买卖合同纠纷,那次,周磊指使原告公司的运输队长于焕金做了假证,打赢了那场官司。
我是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于焕金在离开原告公司的时侯,是不是有个人跟他一块离开了,那个人是不是姓栾,是不是也是运输队的;还有,他会不会修车,修车技术怎么样。”
罗小川很是好奇:“陈局长,您怎么突然想起这些问题来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有时间再跟你解释吧。”陈默雷的声音似乎很急:“不知道这个忙,你能不能帮?”
罗小川稍想了片刻,说:“我虽然没有参与那个案子,但干了这么多年律师,还是有些人脉的。我想,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如果您能提供那个人的照片的话,我或许能查的更快些。”
“太好了!我有照片,一会儿就发给你。谢谢你了。”听到罗小川愿意帮忙,陈默雷有些喜出望外。
“您太客气了。”罗小川很客气地说:“一有结果,我第一时间联系您。”
下午,罗小川便开始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帮陈默雷进行调查。最后,他通过一个在国企上班的大学同学查到了结果。
原来,于焕金在离开原告公司的时候,的确有一个人跟着他一块儿走了。
此人叫栾大伟,当时也是运输队的,据说这个栾大伟开车是把好手,一般的小毛病都能修理,因此很受于焕金器重。
有一年赶上运输队副队长辞职,栾大伟便向公司建议由栾大伟担任运输队副队长,结果被否决了。据小道消息说,那个副队长的位子是留给人事部经理的外甥的。为此,栾大伟一直对公司心怀不满,后来见于焕金离开公司,便索性跟他一块离开了。
从那以后,两人就再无消息了。
才过了一天半,陈默雷就收到了罗小川的信息反馈。罗小川不仅给他打了电话,还往他的邮箱里发了一份电子版。
这个年轻人的效率之快,心思之细腻,让陈默雷不禁暗暗佩服。
向导的情况搞清楚了,陈默雷立即着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除了自己的执行团队,他又从法警队调了两个法警小组,快要下班的时候,他简单开了个小会,把此次行动的内容向行动人员大致做了个交代,并要求所有人员严格保密,决不能对外透漏半点风声。
次日一早,还不到上班时间,参加行动的法警就已经在办公楼前集合待命。
过了一小会儿,陈默雷、孔尚武和刘明浩都赶了过来。但不同以往的是,三人都穿了便装,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2辆五菱面包车。
下车之后,陈默雷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刘明浩:“你去把我的车开过来,在老地方。”接着,他转身跟法警说:“你们开这2辆面包车,跟在我的车后面。”
法警搞不清怎么回事,也不好多问,只是照做。
等刘明浩把车开过来,陈默雷右手一挥,下令出发。
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的陈默雷就一直不说话,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昨天中午他和秦怀远谈话的情景:
在院长办公室,秦怀远不无担忧地说,这次行动事关岩山煤矿是否涉及到廖文昌拒执案,但目前来看,我们对岩山煤矿掌握的证据非常有限,你现在动手有把握吗?是不是着急了点?
陈默雷坦诚地回答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次的对手太狡猾,我们很难再获得新的证据。与其这样干等,还不如主动出击,或许会有所收获。
秦怀远问,你真的想好了?做好出师不利的心理准备了?
陈默雷点了点头说,我想好了,就算最终的结果是无功而返,我也要走这一趟。
秦怀远说,我知道你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这样,我同意你的做法,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到了红山县,一定要先联系当地法院,请他们协助,不要单枪匹马地去岩山煤矿。
……
不知不觉中,车队进入齐江市了,陈默雷命令减速慢行。
见陈默雷说话了,憋了半天的孔尚武这才说:“陈局,咱们这么做算不算碰运气呀?从信号消失的地点来看,那三辆装载车的定位系统的确是在齐江市境内拆除的,所以,你让我们首先摸排沿路的汽修厂。
可你想过没有,万一定位系统是那个栾大伟自己拆除的呢?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我觉得,拆除定位系统应该算不上什么高难度的技术活吧。如果定位系统真是栾大伟拆除的,他再来个死不承认,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栾大伟他没这个本事。”陈默雷非常肯定地说:“我找人了解过,栾大伟虽然会修车,但也只是会修些小毛病。拆除定位系统这种技术活,他干不了。如果他有这个本事,那三辆装载车不用到齐江就没信号了。”
孔尚武连连点头,说:“也对。他要是会拆,早在东州就拆了,用不着等进了齐江再拆。”
孔尚武说完了,刘明浩又提出一个问题:“陈局,照您的推断,装载车的定位系统是在汽修厂拆除的,可拆除的时候,栾大伟不一定露面呀,他完可以一直待在车里不出来的。
这样的话,我们就算找到了那家拆除定位系统的汽修厂,可汽修厂的人又没见过栾大伟,栾大伟完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以为廖文昌是去汽修厂检修了。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这种可能性不大。”陈默雷分析说:“栾大伟到东州是带着任务的,他如果不亲眼看到定位系统被拆除,恐怕很难放心,而且回去也不好交差。
再者说,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定位系统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在车的什么地方,所以,有这个机会的话,一般都想亲眼看看。
所以,我判断,在拆除定位系统的时候,栾大伟应该是在场的。
只要他在场,偷卖装载车的事,他就逃不了干系。”
正说着话,路边出现了一处汽修厂。
陈默雷让后面的2辆面包车继续向前开,在前面找个地方等着。然后,三人便拐进了路边的那家汽修厂。
进汽修厂之前,陈默雷又特意重申了一边,一定不要泄露身份,否则一旦引起对方的警惕,对方怕受连累,恐怕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汽修厂的老板只道三人是来修车的,忙上前问车子出了什么毛病。
陈默雷装作客户,东拉西扯了几句,然后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问对方,拆除工程车定位系统的活儿接不接。
老板一听,连连摆手说干不了这种活儿,给再多的钱也干不了。
陈默雷不死心,说价钱好商量,要是能干,你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但不管沉默了怎么说,对方就是说干不了。
陈默雷见对方不像撒谎,只好作罢。
离开第一家汽修厂后,陈默雷三人又接连问了两家,但都无功而返,陈默雷开始发愁起来。
其实昨天,他已经让梁忠信跟豪迈重工那边核实过了,装载车定位消失的地方就在这一带。今天他本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出那家汽修厂,不料事情却根本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们所经的省道是交通要道,这一带的汽修厂有大大小小20多个。法警只是协助,并不参与具体办案,所以,摸排工作只有由他们三个人去做。
算起来,这样的工作量倒也没多重,可所有的汽修厂对拆除定位系统的活儿都讳莫如深,根本什么情况都打探不到。
面对这种情况,陈默雷心里琢磨:这么找下去总不是办法。栾大伟干过运输司机,或许能找到点门道。可我们不一样,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就算是真的碰到了能拆除定位系统的汽修厂,对方也不会轻易承认,更别提什么时候能找到廖文昌去的那家汽修厂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
这时,陈默雷想起了齐水派出所的警长赵严龙,派出所几乎跟各行各业的人都要打交道,或许赵严龙会有些门道。于是,他向赵严龙打电话求助。
赵严龙说,这种事他也不清楚,不过他可以托别人打听一下。
10来分钟后,赵严龙回信说,查到了,这一带能拆除定位系统的汽修厂共有两家,一家叫暴龙汽修俱乐部,是一个叫曾放的年轻人开的,另一家叫宝路汽修厂,是个叫郭宝路的中年人开的。
赵严龙提供的信息,一下子帮陈默雷等人缩小了摸排范围,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陈默雷用手机搜了搜两家汽修厂的位置,然后带着孔尚武和刘明浩由近及远地上门摸排。
陈默雷知道,这种事很难问出来,得软磨硬泡才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三人的软磨硬泡下,总算有了收获。
三人先是去的暴龙汽修俱乐部。俱乐部的老板曾放说,这个活儿他可以接,但必须提供工程车厂家同意拆除定位系统的证明或者车款部付清的证明。
然后,两人又去了宝路汽修厂。汽修厂的老板郭宝路虽然愿意接下这个活儿,但价格比较高,拆一个定位系统要3000元。
眼见郭宝路上套了,陈默雷心里窃喜,表面上却装作讨价还价,说,3000元太贵了,我有个朋友拆过一次,价格比他便宜一半。
郭宝路直摇头说,接这种活儿有风险,不可能有这么低的价格,今年夏天我就拆了三辆装载车的定位系统,也是这个价。
陈默雷说,我不信,我是东州的,经常在东州和齐江之间来回跑,对齐江的行情多少也知道一些,你别想欺负外地人。
郭宝路急了,说,谁欺负外地人了,上次来拆装载车定位系统的人就是你们东州的,也是这个价,一分钱都没让。
陈默雷见对方完上套了,这才亮出公务证表明身份。郭宝路知道自己上当了,本想矢口否认,可没想到陈默雷在怀里藏了录音笔,所以,他只能认栽,乖乖地配合。
陈默雷拿出廖文昌和栾大伟的照片,让郭宝路辨认上次来拆装载车定位系统的是不是这两个人。
郭宝路看了看,说没错,就是这两个人,当时三辆装载车上的司机都没下车,是这两个人出的面。
陈默雷问郭宝路,会不会认错人。
郭宝路说,错不了,这种活儿一年到头也就两三个,而且几乎所有的客户都会跟他讨价还价,所以印象都比较深刻,不会认错人。
陈默雷又问郭宝路厂里有没有监控。
郭宝路说,有是有,但监控只保留2个月,你想要的监控录像早就被覆盖了。
没有监控录像,就只能做笔录了。
陈默雷担心孔尚武和刘明浩记得不够详细,便亲自上阵,把装载车是什么型号和样子、来人是什么口音和外貌特征、在什么时间和地点拆除的定位系统,谁付的钱,以及当时都说的什么,等等这些细节,都问了个清清楚楚。
另外,陈默雷还学着公安办案,给郭宝路做了份辨认笔录,只是没有公安干警那么专业。
证据已经拿到了,陈默雷心里也有了底,于是,他们加快速度直奔红山县。
路上,陈默雷将调查取证的情况向秦怀远作了汇报。
秦怀远很高兴,并一再提醒陈默雷注意安,保护好自己。
三辆车一路紧赶慢赶,可到达红山县城时,天还是已经黑了。
考虑到这次去岩山煤矿有可能再次遇到暴力抗法,按照秦怀远的嘱咐,陈默雷打算明天一早先去趟红山法院,找那里的执行局长徐仲友帮忙。
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陈默雷一行在红山法院附近找了间宾馆住下。
跑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挺累,都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陈默雷便给徐仲友打了电话,说兄弟又来了你的地盘了,想请你吃个早饭。
徐仲友一猜就知道,陈默雷这么远赶来准是有事,说早饭就免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了解陈默雷的来意后,徐仲友说,协助是应该的,但这种事应该先跟他们武院长说一声。
陈默雷说,公函他带来了,吃完早饭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