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问讯(2 / 2)

对雷震春印象不深,但曾看过他在官拜江北提督时提退客联:“家贫穷,千把钩,抓不来至亲好友;人富贵,万杆枪,打不离王八龟孙。”那是个很出名的对联,讲得是他家先贫后贵对人际关系的感触,从而对世态炎凉的讽刺。话糙理不糙,但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也说明他的偏激。

老鸨明显地对这些人有本能的畏惧,她想退缩,还不忘找回场子。她有些不甘心地大喊:“我就不信天底下没有讲理的地方去,我还要再到法院去告你强抢民女,置律法于儿戏!”

自污成这样,戏做足了吧?张汉卿仍然一幅痞子状:“爷要是怕你,张字倒过来写!”

一变脸,他笑嘻嘻地走向雷震春,抬腿便要行礼:“世侄给世伯请安”。张作霖与雷震春虽然没有深交,但同为保袁干将之一,这份香火情还是有的。按辈分,他也得称一声“大伯”。

雷震春手里有这小子的许多“罪状”,却还是第一次相识。以他多年识人的本领,面前这小子收发自如,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的,他也慈祥地扶起张汉卿:“汉卿不要多礼,我今天来,只是例行向你问几个问题。事关重大,你要如实回答。”简单几句,前面如沐春风,到后面就字字冷峻,难为他练就这一手本领,能在话中变了色调,变了感情。

在这个民国第一特务头子面前,张汉卿说不打怵那是假的。雷震春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威严,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这就是官威吗?

人前人后,自己已经做足了自污的手段,刚才一幕这个特务头子也是亲眼见到,为什么就是摆脱不了被猜疑的下场呢?“京师执法处”自昨天起来了多趟,向小凤仙和自己调查蔡锷“出逃”的种种迹象。小凤仙不愧是戏子出身,及时地表现出被骗的悲痛之情,加上她确实没有什么询问价值,整日里只说些家常里短的事,于蔡锷的大计极少瓜葛,执法处只是草草笔录,却没有什么麻烦。

真正麻烦的是自己。想当初来京城第一个好友对象就是蔡锷,两人风里来雨里去几乎踏遍了北京城的角落,若说没有什么可吐露的,张汉卿也不相信。

但是张汉卿就是咬定了蔡锷只是拿他当幌子,接近他的目的就是因为他老爸张作霖是帝制坚强的拥护。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年轻,交友不慎,一个不慎便被骗了。他还咬牙切齿地说:“一直以为蔡锷是民国昭威大将军,也一直赞成帝制,必定可靠,哪知这个人心机多端,竟然心存叵测?”

此番问话的不是别人,乃是“京师执法处”的最高主管、袁世凯的亲信雷震春。他奉命来此,很想从张次卿身上得到相关的资讯,凭着多年的猎狐生涯,他甚至隐约嗅到张汉卿身上的阴谋味。对张汉卿的说辞,他有些不相信

毕竟张汉卿在北京弄出的动静有些不同寻常:如果说挖了韩麟春等人还可能有张作霖在背后指使的关系,蔡锷夸奖张汉卿也许有吹捧的想法,当世另一军界泰斗蒋百里的赞誉就真的无法解释了,那拜会并说服周学熙、梁士诒、熊希龄给三人给奉天出钱出力就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雷震春的意思是张汉卿既是难得的少年人物,历时半年却被蔡锷蒙在鼓里,此事大异寻常,绝不可信。

蔡锷隐匿多时,一击即中,北京城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的事,他做到了,做得天衣无缝。以至于袁大总统先是不信,再是暴怒----此时的老袁还没有想到区区一个蔡锷能掀翻他坐下的皇毯,甚至间接要了他的命。

若是张汉卿也是如此,那又为了什么?只能说张作霖有问题!联想到张作霖前段时间的上窜下跳,难道就为了一个没什么油水的“子爵”?打死雷震春也不信。不过他没什么证据,张作霖现在也算老袁的一个红人了,不敢在老袁迫切的期待下泼冷水,只希望能在张汉卿手里打开楔子。

可是后来张汉卿讲到“蔡锷走了,云吉班老鸨趁他失了后台、一直要把红牡丹强夺回去”,便又喃喃说:“他这一走,让我怎么办才好?”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雷震春也无心再问了。一个**竟然让他如此英雄气短,让雷震春也是醉了。他甚至有些动摇:“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说有什么阴谋,也不太可信啊?”他拍拍张汉卿的背:“汉卿,想到什么就给我讲讲,我明天再来。”

他前脚刚走,张汉卿迷离的神情变得刚毅起来,他心有余悸地擦擦汗:“看来此人对我的表演还是很有怀疑,这可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呢。”想到表演,他心里笑了笑:“真以为哥是凑到女人堆里便爬不出来的纨绔?不过这个时候似乎没有比扮纨绔更好的角色了,那我就好好打红牡丹这张牌!”他向担忧不已的红牡丹说:“不用担心云吉班能把你怎么样,只要我在,他们翻不了天!”转瞬间又愁道:“只是我该如何证明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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