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卿早就想好了措辞,才不会被她轻易难住。他嘻嘻一笑说:“小弟我也是藏了私心,也想从姐姐手里分点功劳。”
朱淞筠冷笑说:“难不成你也想与我们一起请愿?你虽然没有成年,但名声可是响在外了呢。小小年纪,窑子也逛过了,听说还砸了场子,强抢妓女,你的能耐不小啊!我们朱家清清白白的,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来我们家,免得被别人说三道四,我们丢不起这人!”
她的话义正言辞,可是在张汉卿耳里,却听到一股子酸味。也是,被有心人暗许的“天作之合”,却因为自己的“品行不端”而毁于一旦。听说,在事发的当天晚上,朱启钤就叫过朱三小姐,连带着几位平常处得还行的妹妹们,声色俱厉地要求她们“离张学良远点”。
文人狎妓是风流,可少年狎妓就是不堪了。朱启钤更翻出张作霖有五房姨太太(那时第六房懿夫人还未纳下)的铁证,来说明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格言是正确的。
朱家是开放之家,信奉一夫一妻,绝不能容忍这种行为。这也可以理解,朱三小姐对他的态度忽然大变样了。
这个事还真说不清楚,狎妓是“罪证确凿”的,也是他故意搞得世人皆知的,想不到却因此坏了好名声。这事在后世,也要被归入作风不正一类评语中的。
张汉卿只能讪讪了。抬起头来,又看到她唇上鲜红欲滴的唇膏,忍不住在心里想:“红牡丹是妓女不假,却又哪里比你低级了?只怕你的思想比她更肮脏,不然,天天化成这样做什么?你可知道,在我们那时代,你的这种装束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妓女!”
不过这话也就只能藏在心里,他还指望着借朱淞筠来化解他的潜在不利呢。
朱三小姐气仍未消:“你好歹年龄也不小了,和我们一堆女人们在一起不觉得难为情吗?再说娘子军请愿,你一个男人凑在里面成什么样子?”
看来,朱三小姐虽然嘴上叫着不妥,心里也早已同意了的。
张汉卿笑嘻嘻地说:“小弟自然是不会凑热闹的,这不想让身边人也参加么。”
朱淞筠诧异说:“你年纪轻轻,哪来的身边人?”忽然想到什么,敛容说:“不行!”
她忽然想到张汉卿虽然年轻,却已经从妓院中“硬赎”了一个叫做红牡丹的“花魁”来,此事北京不知道的没几个人。难不成他的所谓身边人,就是这个花魁不成?自己一个黄花闺女,要和这个风尘女子一道做这种事,不是凭空落了下乘了?
张汉卿仿佛知道她想些什么,不介意地说:“我知道姐姐想什么,但其实是你想差了。请愿这个事,要的是动静。你们要组织的请愿团,有大家闺女,又有各行各业的妇女在内,这才有包容性和代表性,风尘业虽然不好听,但架不住名声响啊!我安排了红牡丹同她的好姐妹大约有四五十人参加,动静绝对不会小。这个事一传出来,大总统不知道也得知道啊。
而且姐姐能接受与沈佩贞为伍,为什么不能接受红牡丹?换句话说她又能比红牡丹高尚多少?小弟反而以为像红牡丹这样的才光棍,不像那位,门前摆着贞节牌坊,满屋里男盗女娼。呵呵,别打,我就做个比喻。呃,人家杨度搞请愿团,连和尚都请出来了,也没见谁说在背地里说他什么,无非是求个声势罢了。”
他说的沈佩贞,在民国史上也是一个奇疤:因为搞女权过火了,反而落了下乘,好好的一个良家女子,沦为当时很多人的情妇,似乎与袁大总统都有了绯闻。张汉卿拿她出来讲话,果然让朱淞筠闭了口,看来这事不单单在男人圈子里传得有声有色,在女人圈子里动静应该也不小呢。
不过朱淞筠还是有意见:“为什么偏偏要让你的身边人出来捣乱?你自己乱来就算了。”
张汉卿面有难色:“姐姐,你知道的,我和红牡丹是情投意合,可是我担心我父亲不同意。这不,如果有姐姐提携,红牡丹也在大总统劝进一事上得了彩头,父亲一高兴,也许就默许了这事。再说,您虽然贵为班头一个,但总也要几个吆喝的人在身边,有些不方便的地方,红牡丹也能够出头露面帮你一把不是?这么两齐美的好事,你到哪里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