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越洹的耳边都听出了茧子。她想要抛下他,就决然抛下。她想要补偿他,一句话都不问就要补偿。
她口口声声都在指责自己怨怪她,却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需要她所谓的补偿。
“他就要回京了。与其在这里跟我哀哀怨怨,不如想一想,等他回来后,你要怎么办吧。”
昭华郡主霍然抬头,眼里还带着水雾,目光却已经变得惊骇愤怒,尖声道:“你说什么?他要回京,我怎么不知道!”
清丽的脸上竟然带上了十分的恨意。如意在心中啧啧赞叹,美人就是美人,昭华郡主堪称倾国倾城,哪怕是因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了,依旧是盛世美颜哪。
趁着昭华郡主失魂落魄的时候,越洹果断带如意出了花厅。
“将军!”那个叫暖香的侍女匆匆追了出来,挡在越洹面前,俏丽的脸蛋上都是不满,“将军就是这样无情么,竟叫郡主如此伤心!”
说起来,昭华郡主虽然对亲儿子无情了些,但是对身边那些侍女倒是好的很。她总是说这世道女人不易,为奴为婢就更是悲惨,生死,终身都是主子说了算,故而她身边的那些侍女们,大多是被她纵着的,从来不肯轻易苛责。故而,这些侍女都对她颇为忠心。身边的几个大侍女,就更是如此。
暖香是昭华郡主从路边上捡回来的,当初病得奄奄一息的。能有今日,在她心里,昭华郡主比神天菩萨也不差什么了。所以之前看到如意只肯叫郡主,却没有半分做儿媳妇的礼数,暖香就气恼到了十分,不但冷淡,还暗暗讽刺了如意几句。要不是另一个侍女叫走她,不知道后边还会说出什么来呢。
这会儿又见越洹进来不过片刻,昭华郡主已经哭了一次怒了一次,怎么能不气愤?
也不多想,直接就挡了越洹的去路,愤愤道:“难道在将军心里,就真的没有半分的母子情分了吗?这话若是传到外头去,只怕对将军您的名声也不大好吧?”
许是真的被昭华郡主纵容坏了,边说,还扬起了有些尖俏的下巴。就如意看来,这位衣衫华贵的侍女,看着越洹的眼神,竟然有那么一丝丝儿居高临下的意思。
暗暗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大凤朝真是看不清身份的傻缺遍地走。这位傻大姐儿,就算没见过越洹,也该听过他的名儿啊。往大了说,越洹这个人吧,在西北多年,战场上杀人如麻,凶名和他美貌一样广为人知。往小了说,关系再怎么冷淡,越洹也是昭华郡主的亲儿子,是这侍女的小主人,她就敢这么对着主子说话?
如意自觉也是个很惯着女孩儿的人,也没把锦儿绣儿惯得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带出去妥妥作死的节奏。
果然,下一刻如意就看到了忠心侍女暖香娇软的身子飞了出去。倒不是越洹动手,而是探头探脑的阿大冲了上来,对如意笑嘻嘻道:“夫人。”
又对着如意身后的锦儿眨了眨眼。
锦儿脸上顿时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怜香惜玉啊阿大。”如意轻咳提醒。
阿大理直气壮:“主辱臣死。将军是大凤的战神,守卫大凤国泰民安,岂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冲撞的?切,还说出去好不好的,我告诉你啊,但凡城里头有半分关于将军不好的话,我只找你。舌头不割了你的!”
后边两句,却是对着刚刚被人扶起来的暖香说的。
暖香满脸紫胀,眼泪在眼圈而里打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阿大却说不出话来。
“吓唬个娘们儿,算什么本事?”越洹没好气地骂阿大,“这劲头儿用在战场上,何愁博不来个前程!”
阿大委屈,还不是为了您出气么?
心里苦,又不敢反驳,只得吞了委屈,哼哼了两声算是过去。
越洹回头看了一眼,花厅里,昭华郡主以手支额,依旧坐在椅子上,看都没有看外边一眼。
心下冷笑,领着如意就出了王府。外边,车夫还驾车等着,一见了如意全须全尾地出来,终于松了口气——天知道呦,知道夫人被郡主半路截走了,他家将军一下儿捏碎了个上好的杯子。这夫人哪怕受了点儿委屈呢,恐怕将军都能拆了王府!
这会儿见了人,车夫都要哭着感谢菩萨了。连忙就迎了上来,打起车帘子请如意上了车。等回到了靖国公府,越洹也不顾什么,直接打横抱起了如意,一路从仪门走回了长青园。
幸而,如意被他抱来背去的,也有不少回了。国公府里的下人们见多了,也就不感觉奇怪了。
“相公……”如意被放下的一刻,连忙就使劲儿搂住了越洹的脖子,笑眯眯的把脸凑过去,“安慰一下嘛。”
示意越洹亲一亲她的面颊,却被越洹嫌弃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