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合,江老夫人出门赴宴,小江氏突然早产。八个月的孕期,胎儿已经长成,却又没到瓜熟蒂落之时,小江氏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侯府。胎儿的脚先出来,稳婆端出了一盆盆的血水,却因许氏横栏请不来一个大夫。
听着小江氏渐渐低下去的叫声,许氏挺着个肚子欢畅极了。
乐极生悲,她有孕在小江氏之前,大喜之下竟然也发动了。或许真的是天意,明明晚发动,许氏偏偏毫无惊险地抢在小江氏之前生了孩子,便是如今的花明珠了。
当江老夫人得知消息急匆匆带着大夫赶回到时候,小江氏已经是奄奄一息。大夫针灸催生,引发了血崩。胎儿落地后,小江氏连看一眼都没来得及,便撒手人寰了。
那一年,她还不到二十岁。
江老夫人自觉侄女之死都是自己之过,一过未能教养好儿子,使他负心薄幸,辜负了妻子。二过未能尽心照顾侄女,致使她未及花信年华便香消玉殒,自此再没有出过侯府。
看着小小的女婴,不及足月的孩儿那般健壮,老夫人为她取名如意,只希望这孩子平安长大,万事顺心随意,不再走她母亲的旧路。
往事不堪回首,十几年过去了,提起来,江老夫人依旧是老泪纵横。
“这孩子如此命苦。按说,她母亲怀了她的时候,尚且是我荥阳侯府的当家夫人,也是有朝廷诰命的。说如意是嫡女,并无不可。可偏偏,她出生的时候,母亲已经被圣旨贬为了妾室……十几年了,嫡不嫡庶不庶,不尴不尬地长大。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下一辈的身上。如意这孩子从小听话,便是知晓了前尘往事,为了我这个祖母,也从未有过过激之举。老身原想着,这样也好,没什么比她平安喜乐更重要的。江家虽然没落,然根基还在,日后在江家为她择一良人,安稳度过一生未尝不好。可万万没想到,许氏狼子野心!”
说到此时,江老夫人一扫之前的慈爱,眼中怒火迸发,竟有几分狰狞。
“她将如意视作眼中钉,一心要为她的女儿扫清这个障碍,竟趁着陛下为将军择水命女子冲喜的时候,进宫与贵妃进谗言,匆匆将如意嫁出!”
越洹面上一冷,身上杀气顿出。
如意觉得周身发凉,抬头看了看越洹冷冽的俊脸,无声地挽住了他的手。
把这个小动作看在了眼中,江老夫人眼中透出一抹欣慰,并不将越洹的冷脸放在心中,反而长叹一声,“将军莫要怪老身直白。”
“不敢,祖母亦是为了如意。”
江老夫人此时倒是有些吃惊了。
却又听得越洹低声道,“洹自西北回京,确实伤重,若没有无垢大师所赐灵药续命,世间已无越洹。如意……”
他侧首看向如意,这两天看她活泼泼的模样,再也没有想到原来她竟有这样的身世。
本来好好儿的侯府嫡长女,别说国公府,凭借她的容貌性情,便是王府也可进得了。
偏偏遇到了荥阳侯那样的爹!
他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少有的凉薄,没想到荥阳侯更胜一筹。
说什么勾搭成奸的时候不知许氏身份?越洹便要冷笑了,骗鬼么?
“许氏可恨!”越洹凤眼微眯,“是谁给她胆子,竟敢如此害如意?”
若伤重的人是皇帝另外看重的臣子呢?
若需要冲喜的是粗莽残暴之人呢?
若……
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如意这一生就这样被许氏操纵了,结局会如何。
“相公……”
越洹身上杀气愈重,如意担心地叫了一声。见他看向自己,便垂了头,低声道,“遇到你,是我的幸运呢。”
江老夫人此时道明如意身世,自然不是为了叫越洹杀人的,见小夫妻二人甚是和谐,越洹也并没有因这样污浊的往事轻视如意,便对这个孙女婿愈发满意,只站起身,自己从塌边拿出了一只锦盒,“这是荥阳侯先祖留下的,如今便送与将军。还望将军看在如意身世孤苦,怜她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