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从来没有那样期待过这道机械又无趣的声音。
“恭喜您通过尸潮,通过奖励:一千银币。”三道机械的电子音同时在三人耳畔响起,宣告着尸潮的结束。
“呜呼!”一人兴奋地大喊道,抄起枪朝天空中打空了一个弹匣。
“一千?打发乞丐呢这是在……”不知是谁在嘟囔道。
“不对啊!”杜致胜怔了怔,“后面的单位……”
“是银币!”
一千银币,十个金币,若非要换成最夸张的数字的话——十万铜币。
管它是什么币,姬霄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他简直快要脱力了。
于万里搀扶着他,立刻心领神会,说道:“既然已经解决了那鬼东西,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离开了……”长夜漫漫,也不能一直在这大街上兴奋到明天。
“是啊,”杜致胜用力拍拍掌,将所有人聚了过来,“辛苦了各位,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一人摆了摆手,“我们三个回去,也就是在屋子里等死,倒不如在最后的时间里帮你们的队伍开开路,做点什么。你也别总管我们几个,先去处理自己的事吧。”
“也好……”杜致胜沉吟道,带上了兜帽,“小心点,现在所有丧尸全天都处于狂暴状态,不能以之前的经验来看待它们。”
“明白了明白了,别像个老妈子一样叨叨……”另一人催促道。
正当杜致胜要离开时,姬霄叫住了他:“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这把斧头,”说着,他单手提起了一把漆黑的战斧,“你还没有处理。”
“这是……丧尸王奖励——金色武器?”听到这句话,姬霄点了点头。
“你拿着吧,”杜致胜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还把自己身上的不少装备丢了出来,分给前来助阵的另外三人保管,“你拿着就行,还分个什么。”
“这……”姬霄刚要推脱,那三个他尚未记住名字的帮手也附和道:
“姬先生,我们也相信你,这武器放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总不能让我们三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拿着吧?让杜先生拿着也没用,他发挥不出这斧子的实力……”
于万里也点了点头。
“我……”他看了看手上的战斧,不可避免地,也看到了自己指甲缝里面的绿血。
“去吧,你是我见过最强的玩家,”背后一个声音说道,“去吧,帮助杜先生救出更多的人。”
他猛地转身,看向背后,大街上空无一人,就连一只丧尸都没有。
老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他恍然若失地想着那道声音,突然下定决心,接过了战斧。
“好!这战斧,”姬霄一把攥紧斧柄,“就由我收下了。”
他接过了战斧,也接过了路一二留下的那道遗愿,那道最后的托付。
“好,”杜致胜也笑了,“既然没问题了,我们就先休息几个钟,明天早上再在这钟塔附近集合。”说完,他理了理斗篷,扬长而去。
于万里悄悄道别一声,拍了拍姬霄的肩膀,也在夜色之中追了上去。
“就剩下我们四个在这鬼地方了,我们在钟塔上轮流守夜吧。”一人提议道。
“一人两个钟吧,我先守,”姬霄自告奋勇,接过了这个担子,“我还要研究一下这把武器。”
一爬上钟塔,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很快就放弃了对睡意的抵抗,大大咧咧地躺了下来,没过五分钟,就打起了呼噜。
姬霄没有上去,他在商城中买了个临时篝火,丢到地上点燃起来,掏出消音手枪,戒备着周围。
也许是因为丧尸王刚被击杀的缘故吧,所有的魑魅魍魉,似乎都被这道气势给震慑住了,不敢向着这条大街靠近半步。
让系统再次修复了逐日之后,他并没有按照先前自己所说,把玩起那把战斧,而是拿出了散装弹药,开始装填起来。
把玩完了霰弹枪,他又玩起了丧尸王的断指,从一样装备看到另一样,自始至终,就是没有去看过那战斧第二次。
他知道,此时此刻,那战斧带来不了一丝一毫的战力提升,更是帮不了他半点忙。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随后是一道清脆的落地时的脚步声。
“醒了么。”他没有回头,淡淡问道。
就在这姬霄自己都不清楚在思考着些什么的深夜之中,两个小时过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没什么警戒啊,”背后的人笑了笑,“我都快要落地了,才发现身后有人接近。”
“看不见半只丧尸,在这里坐上一阵之后,任谁都会开始发怔的。”姬霄对这句嘲讽不以为然,只是也和对方一样,笑了笑。
那人看看姬霄身旁的消音手枪,还有那横置膝盖上的断刀,坐到了篝火对面。
“不要想太多了,”他说道,“想太多就睡不着了,还有六个钟。”
他很清楚:战斧、长刀、消音手枪……这些武器,都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战斗时发出的声响——武器的主人,必然是一个很会为他人着想的人。
很为他人着想的人,就更容易胡思乱想。
姬霄隔着篝火,试图回忆起对方的名字,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先前就只把三人当作只会共事一次就散伙的人们,没有太上心,就连战斗中都没有喊出过其中任何一个名字,到这个时候临时抱佛脚,也不大可能得到什么结果。
不过还好,各人的感染度,很方便地连成了七,要叫他分辨出三个人,还是不难——面前坐的,是感染度为九十,险些被战斧拍死的那人。
“难得睡一个好觉啊,”对方伸了个懒腰,“离开杜先生他们的队伍后,很久没试过了。”
说着,他又补充道:“不管怎么说,人多了,有其他人帮忙守夜,总是能睡得安心点的。”
这么说来,面前的男人,钟塔上的两人,“斗篷男”杜致胜,乃至已经死去的路一二,还没见过的其他逃亡者的身上,都有着一道不可见的羁绊,将他们紧紧地链在一起,不可分离。
独行至今的他,在感染度超过百分之五十之后,再也没有加入这道羁绊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姬霄的心底,像是明知故问般,很想知道:这样一群人互相信任,相依为命,为了众人的未来战斗下去,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队伍……是怎么样的呢?”他轻声问道。
“哦!”对方恍然大悟,“看来,你认识杜先生的时候,感染度已经超标了。”姬霄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怎么说呢……大部分时间,就是那么几十个人不停地在逃吧,”说着,他将手伸到篝火旁放了一阵,又缩了回来,“有时候,一群人就挤在一间小屋里守着所有出入口,全等不怕感染的人出去收集信息,再有下一步行动。虽然拥挤,不过很温暖。”
姬霄的手臂交叉放在胸前,肩部向里缩了缩,似乎在为他想象中的“同伴”让出更多空间。
这种人挤人的场景,他并不陌生:人生有半数时间,他都以公共交通工具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