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响雷,将大门前两人的思绪都震了回来。
大雨倾盆,两个人当中却只有一人打伞,另一人,则是需要这无情雨水当中蕴含的那一丝冰冷,来让自己的心神冷静下来。
“我先走了,”黑衣人忽地开口说道,打破了沉默,“你……保重。振作起来之后,可以在老地方找到我。”
我怎么会在这里?姬霄在心底自问道。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有点错乱,昏暗的天色,更是让他捉摸不透件件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
轰隆。一道惊雷再次坠落,炸响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嘟……嘟……
嘟……!
“怎么了!”姬霄猛地抬起头来,病床床头的仪表盘正发出不合时宜的急促尖鸣声。
房间内的灯光已经亮起,在姬霄反应过来这道刺耳的声音中所蕴含的含义之前,一个黑衣身影不费吹灰之力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房门在响声响起之后就已经自动解锁,一直开着;男人早在响声响起之前不知多久,就站在了走廊的不远处,静静等待着房间里的人。
此刻,他显然不能再等。
“姬霄先生,该走了!”库帕皱了皱眉,不时回回头看向门外,确认着医生护士们的距离,“我们……你不能被人看见,出现在这医院里!剩下的一切,那些医生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什么意思……义父他……”
看着微微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姬霄,要说库帕不失望,那是假的;但真遇上了这种亲朋好友性命攸关的情况,他扪心自问,只会比在场的年轻男子更为慌乱,于是也不多说,只是一把拽住姬霄的肩膀,带着他向外走去。
“你的义父有生命危险,但是已经及时通知医院的工作人员了,他们随时会赶来,我们要尽快离开,”说着,库帕将一粒圆形球状的东西递给姬霄,“先用这个耳机听着吧,我在他们的通话频道里做了手脚,随时可以听到你义父的情况。”
姬霄懵懵懂懂地在拖动下向外走去,又怔怔地带上了耳机,在接连进出几间病房,避过匆匆赶来的医护团队后,他们才向着外面走去。
吱呀一声,一道写着员工通道的大门,被库帕手中的卡片刷开了。
“……病人的情况不乐观,在我们赶来的路上出现了并发症:脉搏微弱,呼吸已经接近停止。”
咔嚓。一道机械装置运转的响声传了出来,其中混杂着人们触碰各种药品试剂时玻璃瓶子相碰而发出的清脆响声。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准备好起搏器;你,跟我准备药剂注入。”
“……正在注入强心剂。”一道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起搏器准备。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正在发起注入第二管强心剂的请求,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继续!一二三!一二三!胸外按压!一二一二一二一二……”
最后,姬霄的视野中,仿佛出现了一个疲惫不堪的主治医师的幻影,缓缓地摇了摇头。低沉地说道:“停手吧……一切,都结束了。”
“……玄盟历二零五零年十月十六号凌晨十二点四十七分,病人……”
剩下的,姬霄没有听清。
只有那句“由主治医师我,确认抢救无效,死亡”,一直不受控制地,重复地,在他的脑海里回响着。
轰隆,轰隆。
一道闪电掠过天边。
哗啦啦的大雨丝毫不能洗去人心的哀痛,反而在冰凉的刺激下,痛苦更显得突出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外,姬霄对外界环境的变化浑然不觉,只是愣愣地向前走去,就连库帕要和他同遮一伞的动作,似乎都没法反应过来,只是缓缓地向着前方走去。
也好,让他在暴雨里发泄一下,库帕想道,脚下的步伐缓了下来,只是在姬霄身旁几步的位置,默默地跟随着。
……
“……事已至此,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想了。”
我尽力了吗?姬霄在心底自问道。
直到死前才和家老促膝长谈的子女,算得上尽孝么?
如果我只是安分守己,什么任务都不接,就乖乖住在玄盟安排的屋子里,是不是每天都能去看望他呢?是不是每天都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