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老,您不必言语灰心。”苏子诺知道这是病人的其言也善,但是她的话语却没有半点松动,她的眼神里有着灼灼地光,让人无法不吸引。”
“或许你太自信与自己一生的成就。但是不得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您认为束手无策的,是注定要看着我们跨过去的一个门槛而已。无论你怎么认为大限已到,我们都不会放弃你。”
而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响起。
苏子诺扭头,来人是战老爷子。
苏子诺一看战老爷子,就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果然,战老爷脸色严肃,满目凝重,是苏子诺从未见过的样子。
战老爷子跟薄家一生不虞,现在来看战老,是真地来送他最后一程。苏子诺想要再给薄伯山坚定信心,但是她也再说不出口。
反观,薄伯山却很淡然,口气一丝波澜也不曾起,“你来看我了。”
“他的身体怎么回事?”战老爷子扭头看着苏子诺。
“不用问她了。”薄伯山摆摆手,难得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能说,你地这个孙儿媳妇,真地非池中之物。”
他笑了笑转头看着苏子诺,竟让人感觉有些慈祥:“你梁老师走了,我也该跟着去陪他。他是个专研医学的人,这辈子没看好过几个人,你是其中一个,他的眼光很好。”
提起梁靳西,苏子诺心里仍旧微微有些刺痛。
“他说过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你做的也很好。等我下去了,会告诉他。”薄伯山淡笑着道,从容而又镇定:“他选的继承人,很赞啊。”
很赞是年轻人才会用的词,薄伯山一向沉谨,可是用在现在,苏子诺却觉得心酸。
这就是生命赋予的敬畏与残酷。
“我也收集了很多有意义的医学手稿,悠羽我是指望不上了,这些东西都给你,看在老梁的份上,你别拒绝我。”薄伯山口气坦然。
苏子诺抿着唇极力保持镇定,身体却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着。
薄家已经倒了,一个医学者一生的积累,是他仅有的可以支配的遗产。
做完这些,薄伯山转眼看向战老爷子,“没想到我们半辈子彼此看不顺眼,到这个时候你还愿意来看我。”
“还说这些干什么?”战老爷子口气恼火。
薄伯山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脏都咳出来的样子,完全停不下来。苏子诺连忙走上前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触手只觉得病服下面全是骨头。
“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薄伯山终于止住咳,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战老爷子摆摆手,叹息道:“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你不计较是你大度,但是我想明白了,就心里过不去。”薄伯山瘦骨嶙峋的手指直戳心脏的位置,“不和你说清楚,我死都不得安宁。”
战老爷子拐杖猛的一戳地板,怒道:“别一口一个死的,多晦气。”
苏子诺看到出来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故意用这样的反应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当年是我对医术研究太执着,执着到都超过了理智。”薄伯山紧盯着战老爷子,因为瘦的惊人,所以眼睛周围都凹陷下去,显得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悠羽她也是听了我的,才给给勋爵注射,都是我的错,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薄伯山另一只手紧捏着被单,“我这一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只求这件事你能原谅我。”
苏子诺听的不甚明白。
而战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越来越紧,脸色也紧绷着。这件事他怎么能忘呢?
当年的战勋爵和薄悠羽也不过十五左右的年纪,薄悠羽以练手注射为由给战勋爵注射。当时两家私交甚笃,他以为注射的不过是什么生理盐水。
但是偏偏那一次,战老爷子却多了一个心眼,稍微一查就发现她注射的是一种抗体类物质,需要特殊体质才能稳定下来。
而一旦失败,给战勋爵带来的很可能是整个免疫系统崩溃,战老爷子当场就和薄家闹翻了,更是放言绝不允许薄悠羽嫁入战家。
倘若薄悠羽真的喜欢战勋爵,就不会舍得拿他去做那么危险的试验,小小年纪那么镇定,在军部出鉴定报告之前,都一脸无辜的坚称自己是练手,他绝对不会容许,战家迎娶的是这样的孙媳妇。
不管薄悠羽是脑子太单纯,还是觉得这个世界都要围着她转,包括战勋爵,他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在战勋爵身边一生。
“悠羽当年还小,她什么都不懂。”薄伯山口气近乎卑微继续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只求你能够原谅我。”
战老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终究只是道:“都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