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
“在医院里,已经醒了,说什么都要辞职回家,正闹着要赔偿。”
“带我去见他。”
“……”
我在医院见到了那个倒霉的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年轻人。
他的皮肤黑黝黝的,脸颊内凹,好几处皮肤爆皮皲裂,比张庚还瘦几分,病号服下面空荡荡的,看着就是一副骷髅架子。
他犹如惊弓之鸟,呆愣愣的缩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一点儿轻微的响声都让他呼吸急促。
他的头上萦绕着灰色的雾气,霉运当头,却没有死气。
我从怀中取出一张镇魂符,抖手一送。
镇魂符在他头顶燃烧殆尽,祛除了灰色雾气。
他明显感觉到头脑一轻,赶忙下床,向我跪拜起来:“大仙!大仙显灵了!”
我将他扶了起来:“我不是大仙,举手之劳罢了。说说你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提到昨晚,他神色惊惶,整个人抖得好像秋天的落叶。
他说自己排行老五,大家都管他叫小五。
自从工地出事,流言就传得越来越凶。
好多人害怕,辞职跑了。
小五觉得鬼魅邪祟都不可怕,没钱才可怕呢。
他生长在一个山沟沟里,曾经也是青山绿水的好地方。
村民们靠山吃山,虽然生活拮据,却也算幸福。
直到周围盖起工厂。
这些工厂像一只只可怕的蝗虫,每天‘呼呼’的向外排放着黑烟,让青山变得光秃秃,让田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
父亲变得沉默寡言,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黑烟笼罩了他整个童年。
他的衣服总是布满灰尘,他的鼻孔里干涩,稍稍咳嗽,就能咳出粉末。
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有肺病,尘肺病。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一声声的咳嗽此起彼伏,好似一场无人欣赏的交响乐。
从那时起,他就想着,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挣大钱,就可以将父母接出来,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住在那种环境下。
他十五岁辍了学,来城市里打工。
城市就好像是一个冰冷的怪兽,吞噬着他的希望和向往。
冷言冷语是鞭子,辱骂拳头是菜刀,鞭子和菜刀齐齐上阵,令他遍体鳞伤。
他没有学历,年龄又小,连服务员、理货员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去工地搬砖。
初来乍到,外乡人,受过的欺负自然不必多说。
即使他手上遍布伤口,即使他吃不饱饭,他也要将攒下来的钱,一笔一笔的汇给父母。
他甚至不敢生病。
生病是要花钱的。
而他,没有钱。
他想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他穷怕了。
因此,在看到工地里发生的古怪之事时,他选择闭上眼睛;在听到风言风语时,他选择堵上耳朵。
直到,他见证了两件事,令他打心里发毛,甚至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