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花钱雇来的。”
“为什么不好好生活,要做这个行当呢?”
梁兴邦神色不自然起来,眼神中是明晃晃的怨恨,他闷声闷气:“我不会别的。”
“你不是会开车吗?”
“开车能挣几个钱?还成天提心吊胆的。我以前的同事,就因为多收了人家五块钱,被捅了十几刀,血都流干了急救车才来,最后眼睛都没合上就死了,那时候他家孩子才满月。
出来骗人就不一样了,风险小,回报大。只是讲个故事,找个女人演演戏,就能获得一大笔钱,是个人就知道该怎么选。
这不怨我,怨就怨这个该死的社会,一切向钱看,没有钱,连洗脚城的小妹都看不起我,换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他心中的怨恨那么多、埋怨那么多,多到溢出来,化成带着刺的藤蔓,扎进他的心脏。
他本来可以过普通的生活,当一个按部就班的普通人,他会开车,能挣车费,已经比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好很多了。
至少,比我的父母强。
他们一辈子都待在那个逼仄的小山村里,只见到林间的一捧阳光。
够自由,却也够苦痛。
尤其是,遇上了我当他们的孩子。
梁兴邦的普通是我求之不得的生活。
然而,真正普通的人,又厌恶普通。
他们想和别人不一样,他们想独一无二,他们想得到美色、权利、金钱,证明他们的生活过得比别人好。
梁兴邦这件事,一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总该有什么契机,令梁兴邦走上骗人的这条路,而且计划如此完备。
若不是我能看见鬼怪妖魔;若不是我观察到他焦急地将我拽进车里的时候,连一滴汗都没流;若不是马路上的那个女人神色中含着一丝疲倦和难堪。
可能连我都被骗了过去。
我迅速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发生的事,心中有了猜测。
“左洪没死。”我说的是肯定句。
梁兴邦浑身颤抖起来,他脸上的肉抽动着。
我双眸微眯,果然是这样,我猜的没错。
我缓声说道:“三十年前,你经历的一切,是个骗局。如果我没猜错,阿红、左洪和成岩,他们三个人是一伙的。
他们合伙勾勒出一个恐怖故事,摸阿红的时候,你是第一个进去的,后面的两个人到底摸没摸,到底干了什么,你只听到了他们的一面之词,完无法求证。
他们利用你的恐惧,装神弄鬼的吓唬你,吓得你卖了一个肾,还通过所谓的大师,骗走了你的卖肾钱,是不是?”
梁兴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愤怒的嘶吼起来:“是!他们是骗了我!骗了我一个肾!你知道只有一个肾是什么感觉吗?!
过去轻而易举的事情都变得困难。我无法剧烈运动,无法大跑大跳,每到阴天下雨我的腰就开始疼,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往我的身体里钻,疼得我喊都喊不出来。
我的一颗肾,只换了五万块钱,却让我搭进去一辈子!我现在只是骗点钱养老而已,这都是我该得的,是他们欠我的!”
“欠你?”我冷声说道:“欠你的是左洪,是成岩,是阿红,可不是路人。你要讨债也该去找他们,你只是不想做正经工作,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