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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是包不住火的,苏州府如此大阵仗,京官之死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听到这个消息,老丈人当天便没下得了床,躺在床上要死要活: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失了岁币生意是小,得罪朝廷是大,万一曹大人之死牵连到了沈家,咱们可就完了!”
丈母娘候在床边哭哭啼啼,“早与你说过了,没有金刚钻便别揽瓷器活儿,你老想着吃口皇粮,这下倒好,皇粮是煮好了,可送到嘴边却是馊的,咱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爹娘,你们莫要着急,这转运使死了,岁币生意又没黄,不过延期些日子罢了。”沈文君出声安慰。
“女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奉皇帝旨意的京官儿说杀便杀,明显是有人不想促成这笔生意,其背后势力滔天呐,咱沈家这回算是栽在这上面了。”老丈人越说越急,“咳咳咳……”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沈文君咬着嘴唇,目光楚楚望着宋澈:“夫君……”
宋澈挤了个微笑,柔声安慰道:“有我在,别害怕。”
“姑爷,苏州府来了小吏,说是贺大人召见。”家仆在门外禀告。
宋澈去之。
苏州府邸。
贺秋一身便装,在花园中闲情信步,瞧不出半点慌张模样。
不慌张便对了,说明事情一切皆在掌控中。
“火烧眉毛了,贺大人还有心思赏花?”宋澈带着沉重的心情步入花园。
贺秋以折扇,调戏着花朵儿,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眉毛烧了总是会长出来的。”
宋澈沉声道:“脑袋掉了可就长不出来了。”
贺秋说道:“我朝廷里有人,你朝廷里也有人,岁币又未曾丢失,不过死了个转运使,掉不了脑袋。”
宋澈轻叹一口气:“你还是有话直说得好。”
“方才朝廷里来人了,说皇帝听到转运使遇刺,龙颜大怒,下令苏州府在七日之内将凶手揪出,并在一个月之内将岁币运至洛京,”贺秋转身望着宋澈:“这两件事办不好,才是真正掉脑袋的事。”
宋澈眉头紧皱,正如老丈人说的那样,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不希望促成此次交易,将岁币运往洛阳,用屁股想都知道会很艰难。
贺秋又道:“揪出凶手不难,毕竟天高皇帝远,将杨新抓去顶罪,再打点一番,转运使之死便也过去了——但在规定期限内将岁币运往洛京,这件事便很难,所以我才将你叫了过来,商议转运之策。”
宋澈眯了眯眼睛,“似乎皇帝的旨意是叫苏州府办这事,我沈家只是个老老实实的供应商,有何干系?”
“可别,可别……宋姑爷可别将关系撇得那么清,”贺秋轻哼,“你也说过,如今咱们是同一条船上之人,我若是翻船,你也会被拉下水,更何况岁币一日不能交付至洛京,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他淡淡一笑,望向宋澈:“现在,宋姑爷可有什么好的转运计策了么?请畅所欲言,能办的我绝不推辞。”
宋澈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这次,由我亲自行商。”
贺秋说道:“苏州乃至两浙,我都可保你无恙,可若是超出我能力范围,帮不了你。”
宋澈说道:“那是自然,因此,决不能单压一路。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贺秋好奇:“又是如何谋略?”
宋澈说道:“从苏州到洛阳,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走陆路,二是走水路——我们可置办两批货物,一批为真,一批为假,真的走水路,假的则由亲自走陆路;
假的这批货,要大张旗鼓,真的这批货,要悄然而行。以假乱真,以虚掩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必定能瞒天过海。”
贺秋笑道:“看来宋姑爷真的不想失去这笔生意。”
宋澈一直都很反感与朝廷扯上关系,无奈岁币是沈家一直所期盼,才不得不揽下,如今是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咬着牙,含着泪,挺着险,干到底。
“我只是想保护我家人的安危。”
“随我入书房,你我煮茶详谈大计。”
……
想要计划周密,陆路便必须吸引火力。
宋澈早已未雨绸缪。
走陆路,从苏州出发,途经淮南路扬州边界,再从庐州经过,北上寿州至京西路,程近两千里,跋山涉水,满打满算,一日须行进百里才能按时交差。
走水路,从邗沟转通济渠,程也要两千余里,逆水行船,需纤夫拉扯,但事在人为,多花些银子,雇佣纤夫昼夜发力,速度也不会比陆路慢。
总之,陆路是为水路掩护,一旦水路安交货,陆路舍弃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