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摩特!”安格尔·泰恼怒地转过头来凝视他,愤怒于他提前将一部分他们调查出的真相透露了出来。</p>
他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握着对方的手。他尴尬地抽回手臂,低着头,尽管仍然有些犹疑,却还是坚定地选择了开始谈话。</p>
可谁又没有呢?头盔内,巴图萨自嘲地想。</p>
安格尔·泰似哭非笑地继续讲述。</p>
老牧师慢吞吞地说。他放慢了语速,加重了语气,好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具说服力:“没有人能让洛珈·奥瑞利安对神皇的信仰破碎,没有人可以,除非有人搞鬼。”</p>
“如果你亲眼见到他你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安格尔·泰语速极快地反驳起来,声音却微小至极,那猩红色的盔甲寂静无光,其上不见任何经文,就连肩甲上也是空空荡荡。</p>
巴图萨·纳瑞克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安格尔·泰双拳紧握地看着赫摩特,完全不明白他到底为何要在谈话一开始就将底牌全数交出。</p>
“那我们就再去一趟完美之城。”卡里尔平静地说。“你们所提出的指控太过骇人.”</p>
“异端信仰在曾经神圣的忠诚之律号上大行其道,可憎的异教徒们栖身于泥偶投下的阴影之中,大声歌唱亵渎之神的名字。这不是我乐于见到的,普天之下只能有一位神明,而这位神明如若不是神皇,那它便只能是伪神”</p>
“洛珈.变了。”安格尔·泰深吸一口气,方才吐出这个单词。</p>
“够了,赫摩特,我对科尔奇斯发誓,如果你敢——”</p>
巴图萨厌烦地抬起双手,戴上了头盔,想以此隔绝一点声响。他已经快受不了赫摩特了。</p>
“是的。”怀言者赶忙回答。“只有这一个节点重要到能使他的变化如此之大。”</p>
带着残酷的笑意,人称‘隐士’的老牧师赫摩特·拉克鲁斯声音轻柔地开口了,丝毫没有理会安格尔·泰的阻拦。</p>
在这一刻,他虚弱而盲目。不是身披铁甲的阿斯塔特,反倒更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攀岩者。究其一生都在向上攀登,用手,用脚,用虔诚之心.然后,突然在某天瞎掉了。</p>
老牧师却根本没看他们,他那双明亮而狂热的眼眸此刻只有一个视线落点,那便是卡里尔正闪着寒光的漆黑眼眸。</p>
“像什么?”卡里尔轻声追问。</p>
他的脸上并未刻满经文,只在右眼下方铭刻了一小段洛珈所著的圣言录开篇之言。他的五官与洛珈·奥瑞利安也并不相像,但他现在说起话来却自有一股热情。</p>
“原体是鼓舞人心的存在,哪怕是匆匆一瞥都足以让我们从心底涌出勇气。所有原体都是如此,荷鲁斯、察合台可汗、多恩.我亲眼见过他们,我只觉得敬畏。”</p>
“事实就是如此,卡里尔教官。他甚至连喊我们的名字都不喊了,只是简单而疏离地称呼我们为士兵。他和那些信徒相处的时间都比我们要长,我不止一次地见过他跪在地上和他们分说经文。”</p>
老牧师看见了这一幕,诵经声突兀地变得更大了,他开始不断地念诵神皇与神子的赞美诗,众刃之主的名号在他短短的一句经文中出现了足足五次。</p>
“——怀言者内部的信仰变了。”</p>
“你搞错了一件事。他的破碎不是由他自己铸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p>
他没有给出任何正面或负面的回答,沉默得简直像是一座午夜中的雕像。</p>
而老牧师却根本没理会他的愤怒,他上前一步,黑色的手甲猛地抬起,锤击在了他自己的胸膛之上。声音不大,却极沉极闷,像是远方的雷霆。</p>
怀言者们征服的世界不多,但很多都是心悦诚服投向帝国的。洛珈在其中居功至伟,他总能凭借辩论与宣讲将福音播撒至所有人耳边。</p>
一种虔诚到认为哪怕完美之城再毁灭一次都不过只是另一场考验的人——毫无疑问,他疯了。</p>
“我的原体洛珈·奥瑞利安托我前来找你。但或许你已经注意到了,卡里尔教官。在昨天的凯旋仪式上,我们的人数非常少.我的原体让我只带走那些我信得过的人,所以我照他说的做了。”</p>
我当然知道我要谨慎。</p>
“他宣讲信仰,劝人信神,他的脸上满是狂热我见过他从前的热忱,那和他现在的狂热完全是两码事。他在变化,逐渐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p>
“什么事?”</p>
“不是他自己要破碎的,安格尔·泰。”赫摩特摇摇头,娴熟地进入了他们的对话,如呼吸般顺畅且自然,此前的情绪已经彻底消逝。</p>
这个词语经由他的喉咙吐出,被颤抖的气息变成了软弱的证明。只有天知道安格尔·泰到底有多痛恨这一刻的自己,可他没有办法——光是说出这件事就已经要令他失去理智了。</p>
怀言者声音冰冷地开口:“现在,他破碎了。”</p>
“我不需要证据,赫摩特·拉克鲁斯,但我需要踪迹。”卡里尔无师自通地吐出他的名字,轻柔地一笑。“足以找到某人的踪迹”</p>
这是他头一次对怀言者的三人露出笑容,它并不温和,甚至仍然称得上冰冷。但是,安格尔·泰却没来由地心中一定,诡异地感到一阵如释重负。</p>
有,码。</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