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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卡多握紧他的权杖,灵能之光透体而出,将他的身体映照得几乎透明。骨骼、神经和内脏之类的东西在蓝光中清晰可见,仿佛正在接受医疗仪器的透视检查。</p>
真实情况当然与此相差甚远。</p>
佩图拉博收回视线,抱着双手,看向了一扇舷窗。</p>
透过它,他得以凝视外界。</p>
太阳的黯淡光芒在视网膜上跃动,一连串漆黑的悬浮要塞围绕着它和破碎的泰拉在冰冷的真空中进行着坚定的守望。</p>
无形且古老的链条在这些要塞之间彼此串联,在亚空间内形成了一条条连接在一起的‘警戒线’,任何想尝试着跃过它们抵达太阳系的恶魔都会品尝到人类的怒火。</p>
佩图拉博是它的设计者,没有之一。</p>
但他并不为此骄傲,从来没有。</p>
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感到骄傲过了,在他看来,他做的永远都不够好。</p>
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源自他对自己无能和愚蠢的厌恶。若是深挖下去,大概还掺杂着一些自我惩罚式的自毁心理。</p>
他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p>
一万年的时间,哪怕只是半梦半醒,都足够一个人将自己完全拆碎拼拢好几次,更何况钢铁之主从未‘梦’过,他一直待在这残酷又清明的现实世界,面对着所有的一切。</p>
他接受挑战,接受考验,接受苦难和随之而来的折磨,蹒跚前行,苦守阵地,看着一代又一代杰出的钢铁在火焰中融化</p>
他依旧站在这里,从未退后,从未倒下。</p>
“.结束了。”马卡多忽然说道,语气沉闷,仿佛是在梦游。</p>
佩图拉博回过头,居然在那张过于年轻的脸上读到了极其明显的疲惫,而这是可以被理解的。</p>
掌印者的灵魂早已腐朽,他在心力交猝的轮回地狱中待了太久了,巨量的工作早已化作刑罚,压在了他坚固的心智上。从这一点来看,他仍然能够保持自我简直就是一个奇迹。</p>
“他回来了?”佩图拉博问。</p>
他保持着平静与谨慎,不带任何期望地问出了这个问题。</p>
马卡多咳嗽着低下头,用沙哑的声音表达了肯定。鲜血却顺着他的鼻腔潺潺流出,跌落地面,摔了个粉碎。</p>
“是的,他已经脱困,吾等的计划成功了。”</p>
佩图拉博皱起眉,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平静依旧。他大步走向马卡多,将他从椅子上搀扶了起来,眉间的皱纹深刻如刀刃凿刻。</p>
“你过去可从未表现得如此虚弱。”他隐有指责地说道。“告诉我,马卡多,是什么导致你表现得如此弱不禁风。”</p>
“我只是老了而且,我拒绝接受弱不禁风这个词。”</p>
“你是个永生者。”</p>
“难道永生者就不会老吗?”马卡多抬起头来,如是询问。“更何况,永生不过只是一个虚幻的概念,我们仍然可被某种东西杀死。在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朽的,就连你也一样。”</p>
“我从未说过我要追求不朽。”佩图拉博平静地说。“我从未如此庸俗。”</p>
掌印者摇了摇头,暂时陷入了沉默。像这样类似的对话,已经在他们之间发生了至少数万次。</p>
在最开始的几十个世纪里,当掌印者人性尚存的时候,他还会和佩图拉博与罗格·多恩进行哲学辩论,或是闲来无事与他们下一把弑君棋。</p>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掌印者拜访他们的次数也开始越变越少。深居简出这个词甚至都有些不配用来形容他了,马卡多已经超越了这个词语能表达的含义,转而迈向了一个更高的境界。</p>
他考虑着无限多的事情,处理着无限多的灾难与战争。哪怕有着圣吉列斯的帮助,他也没能脱离这个泥潭,反倒是伸出援手的大天使本人也和他一齐陷了进去.</p>
“那么,接下来怎么做?”佩图拉博问,他主动打破了沉默。</p>
“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为你的这个计划在背后奔走,我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以何种形式存在,我只想知道,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混沌必定不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将他带回太阳系——”</p>
“——谁说我们要把他带回太阳系?”马卡多反问道。</p>
莹莹蓝光在空气中一闪即逝,一份星图就此出现在他们面前。</p>
在太阳系上方,相连在一起的美杜莎与卡利班正共同面对着一片绿油油的光点。东边的芬里斯和巴尔则被亚空间风暴囊括了进去,再次遭到了袭击。</p>
彻莫斯、巧高里斯和夜曲星的情况倒是风平浪静,然而,若是再往东去,整个极限星域统统都是一片黑暗。</p>
且不论五百世界,努凯里亚和诺斯特拉莫,就连数个世纪以前还处于其边缘的一些小世界如今也陷入了黑暗之中。</p>
放眼望去,整个帝国只有风暴星域和太平星域还算安定,奈何它们毕竟与太阳系接壤,常年不断的抗混沌战争带来的流毒早已让这里危机四伏。</p>
凝视着这份星图,佩图拉博紧皱的双眉一点点松开了。</p>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他现在到底情况如何?我不相信他仍然拥有那样的力量。”</p>
“老迈的猎手仍是猎手。”马卡多说。“更何况,他不会是孤身一人。”</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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