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67.黑暗远征（一，信仰之毒，加更5/5）</p>
此界的天空是一种阴沉的铁灰色，正下着雨，呈现出一种雾霾般的质地。地面泥泞，有些许青草正在雨中摇晃。不远处有一颗巨大的枯树，它很大，但已经没有叶片存在了。</p>
若是有人突然决定倒吊着观察，大概会把它认定成托起天空的一块巨大、多枝的墓碑。</p>
在这树的不远处，有一排排破烂的茅草屋正在雨中承受击打。它们显然很久没有经过修缮，早已失去了遮风挡雨的作用。</p>
当然了，建筑毕竟是建筑，它们依然可以昭示一些事。比如，这里曾经是个村庄，但现在已经荒无人烟</p>
不，或许还有人存在。</p>
此人赤裸着身体，正面色茫然地行走在雨中。</p>
他很高大，也很强壮，濡湿金发下的那双眼睛湛蓝的像是海洋般澄澈。他赤足走在这泥泞且无人的村庄之中，显得异常高贵。</p>
只要忽略他唇边与双手上的一片猩红，那么，他几乎堪称是一位行走的半神，光是体态便足以令人着迷。</p>
那健壮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拥有一种超自然的美感，对于艺术家来说，它们是只能存在于梦中的终极幻想。</p>
但若是换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来看这位半神，恐怕他只会觉得不寒而栗。士兵是专职杀戮的人，他们完全能明白这种肌肉意味着什么。</p>
但他不明白，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p>
诸多难以形容的知识正一股脑地挤在这个新生的大脑内，它们非常残忍，完全不管他是否能够接受，只顾着冲进脑细胞，占据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p>
它们带来了疼痛，但也带来了一些让他愈发疑惑的东西。</p>
比如那些正在他面前洒落，也飘在他身体上的东西，它们被叫做雨。</p>
他伸出手，接了一点雨滴。他看着这些透明的冰冷水流在他的掌中停留，濡湿了皮肤，也带来了一阵奇异的触觉。</p>
他怔住了。</p>
所以这就是雨？</p>
他懵懂的大脑开始在颅骨内跳动，自他拥有生命以来，这是第一个诞生的问题。</p>
什么是雨？</p>
在另一阵迅速到来的胀痛中，他得到了答案。于是更多的问题被一個接着一个的抛出，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被解答。</p>
他好奇地走进茅草屋，用双手触摸腐烂的木头，抓起锈蚀的铁锅和被扔下的破衣细细观察，进而甚至开始品尝。</p>
某种与生俱来的分析能力开始发挥作用，与他大脑内的那个资料库紧紧地连结在了一起。</p>
他开始知道什么是木头，什么是腐烂，什么是铁，什么是锈蚀，什么是衣服——然后，他低头观察，就此诞生了第一个渴望。</p>
我需要衣服。</p>
他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半个小时后，他在周围房屋内找到了许多凌乱的衣物与破烂的床单。他是幸运的，还找到了一盒不知道是被谁遗留下来的缝衣工具。</p>
尽管它们的尺寸对他来说实在是小的有点出奇，但他还是设法运用着自己脑海中的知识，将衣服和床单缝合了起来，做成了一件肮脏的破布长袍。</p>
就这样，他的第一个渴望被满足了，于是更多渴望接踵而至。他首先要处理的渴望便是饥饿，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脑海里有一些自己正在山野中啃食野兽的记忆。</p>
这些记忆很多，多到若是将它们连续地拼起来，甚至能具体地推断出时间。就这样，他知道了，自己在山中待了大概有足足两个月之久。</p>
那些动物死前的哀叫似乎还在他耳边停留，在它们中，他吃得最多的动物是鹿</p>
他又怔住了。</p>
鹿这个词因他过强的联想能力，让一些沉在心底的记忆涌了上来。此时此刻，他能清楚地记得，他曾在一头母鹿的面前啃食她的孩子。</p>
那头优雅的动物没有阻止，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已经放弃了抵抗。</p>
她只是呆滞地站在他面前，尝试着用湿润的鼻子去拱动他手中的那一摊细小的血肉碎块，然后小声哀叫，似乎想劝说她的孩子站起来，和她一起离开。</p>
然后，然后.</p>
他跪倒在地，用手抠住了喉咙边缘，竟然想要呕吐。一阵浓厚的悲伤冲进了他简单的心灵里，如果他真的是‘他’的话，那么，他现在还不会有这种情绪。</p>
可是，他不是‘他’，他只是一个由信仰捏造而成的存在。</p>
那些信仰着他的人将他们朴素的善恶观念带进了他的心中，与之相对的，还有正确、错误等一系列复杂至极的观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