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贤本来还觉得没有希望,忽然皇帝说要禅让,顿时觉得一阵巨大的幸福感袭来,没想到孔光一句话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后跟。他站起来,恨恨地说到:“孔司徒,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孔光微微一愣,意味深长地看了董贤一眼:“董司马,当今天子乃高皇帝子孙,虽无子嗣,我朝却有多位王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鹊巢鸠居之徒觊觎大宝!”
说罢,转头又朝刘欣跪下,重重地磕起头来:“请陛下收回成命,老臣宁死不写这道圣旨!”
刘欣剧烈咳嗽起来,看了一眼董贤,那目光之中充满了不舍和怜惜,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指着孔光,只说了个你,头歪了下来,驾鹤西游去了。
真是乐极生悲啊,董贤不由得恼羞成怒,他恨死了孔光,喝道:“孔光,是你逼死了陛下,你这是大逆,我要诛你九族!”
话音刚落,一个老迈的声音传来:“哀家看谁敢!”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太医令已经将太皇太后请了过来,几人进门的时候,正看到董贤喝骂孔光。
孔光此时就像见到了救星,连忙朝太皇太后趋行,边哭边喊:“太皇太后,老臣参奏大司马董贤意图谋反,抢夺传国玉玺,准备篡位自立!”
太皇太后满意极了,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本来已经授意了随行的中常侍王闳要参奏董贤,没想到孔光反而抢先弹劾董贤。这孔光可是比王闳更加有分量。太皇太后阴沉着脸,对董贤说到:“董司马,大司徒所言属实否?”
董贤没想到太皇太后来得那么快,更没想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被太皇太后听了个十成十,正要反驳,却看见太皇太后身后王闳闪出来,厉声喝道:“董司马,传国玉玺自古由符玺郎保管,今日却在你的手里,而陛下也恰好龙御殡天,董司马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董贤涨红了脸,他万万没想到王闳会在玉玺上将了他一军。
“启禀太皇太后,这玉玺乃是陛下殡天之前亲手传于我的,陛下打算禅让于我,此事孔司徒也在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放声大笑起来,直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才说道:“禅让?董司马是在说笑吗?中常侍,传国玉玺在董司马那里,哀家可不太放心啊,劳烦你取回来吧。”
“诺!”
王闳应声一闪身,手中佩剑出鞘,剑刃抵在董贤脖子上,温柔地说到:“董司马,玉玺太重了,小心闪了您的腰,还是下官替您保管一下吧!”
太皇太后看着王闳逼回了玉玺,心情也好了一些,她走向刘欣的遗体,轻轻地抚摸着刘欣的手,问董贤:“董司马,皇帝生前最宠信于你,你们名为君臣,实为夫妻,皇帝为你断袖之情,举国无不惊叹。国丧就由你来主持吧,你看如何?”
此时的董贤,万念俱灰。他没想到太皇太后会突然杀出来。此刻外面的援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务之急也只能先保命要紧。可是他毕竟不是礼官,根本不知道丧葬的礼仪,况且他很清楚,太皇太后如此发问,也只是个试探而已。只好脱了帽子,以头捣地,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他已经一点血性都没有了。
太皇太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到:“帝王葬礼乃是国礼,尔身为大司马,位列三公,居然一问三不知,要你还有何用!新都侯王莽曾以大司马身份处理过先帝丧事,知晓旧历,此事就由他操办吧!传旨,宣新都侯王莽进宫,主持国丧大典。新都侯未到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未央宫。孔司徒,你就辛苦一下,在此等候新都侯吧。”
说完,她松开了握着刘欣的手,转身离去,眼角闪过一丝轻蔑。
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六月二十六日,汉哀帝刘欣驾崩于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