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杜吴应着,起身回书房,边走边问道:“我让你刮的字可曾刮完?”
“呀,我忘了,我刚准备刮,大黄就在院子里叫起来,我就出去赶大黄了。”
“什么!”杜吴闻言,立刻激灵了过来,三步并做两步进了书房,吓得琵琶在后面惶恐不已,也跟着进了去。
小几上的竹简还是自己刚走的时候的样子,只是第一个字和最后的几个字刮掉了,其他都没有动。琵琶走进来,怯懦地问道:“先生,奴婢,奴婢……”
“我来问你,你离开房间的时候,可有人进来过?”杜吴抬起头,严厉地盯着琵琶,琵琶吓了一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没有,真的没有。先生,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杜吴叹了口气,走过来扶起琵琶:“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也不要动不动就跪。我只是担忧,不是真的发火。我写的有些东西,可能会被杀头的,所以就会特别小心一些。”
琵琶跪在地上哭起来:“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奴婢就守着这个书房,不让任何人进来。先生,千万不要卖了我,求求你了!”
杜吴被她弄得啼笑皆非,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些重了,再说自己的小院平时谁都不会来的,就算是来,也要有通报才会进来。刚才自己是否有些反应过激了?难道是刚听了申屠刚的死讯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杜吴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也许真的是多虑了。他扶起琵琶:“傻姑娘,我怎么会卖你呢,你是我的妻子,是要陪我走完一生的人,再说了,你做的小菜那么好吃,我怎么会舍得卖你?”说完在琵琶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琵琶的泪水终于止住了,紧紧地攥着杜吴的大手:“奴婢不是先生的妻子,奴婢只是先生的妾。奴婢愿意为先生当牛做马,奴婢还愿意学更多更好吃的菜。呜呜呜……”
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琵琶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哭了起来。杜吴拉着她的手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却越过案头,落在了小几的竹简上。
辟雍的一间静室内,王莽看着高良姜搁下毛笔,便拿起了竹简,轻声念道:“商,哎,这个字是什么,怎么笔画如此简洁?西周,这个字也不认识,这个又是周,一统秦,这个统怎么如此写法?两什么?这个字居然也不认识。三,是三吗?怎么如此简洁?分,嗯,这个字老夫认识,是分,后面没有了?”
“回老大人的话,后面被刀刮掉了,已经辨认不出,而且第一个字也被刮掉了。”
王莽听完,又仔细地看了两边,放下竹简,看向高良姜:“小郎啊,依你之见,你师写的是什么,为什么又要刮掉呢?”
高良姜立起了身子:“回老大人的话,刚才小子已经想了一路,这是不是就是夫子口中的《星河诀》啊?”
“《星河诀》?何以见得呢?”
高良姜站起来,走到竹简面前,指了一下“商”和“周”二字:“老大人,这两个会不会是上古朝代中大禹王所在的殷朝和姜太公所在的周朝呢?”
王莽仔细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有些牵强。
高良姜又说道:“弟子曾经听夫子讲过《太史公书》,里面有几个本纪,分别是五帝本纪、夏本纪、殷本纪、周本纪、秦本纪,只可惜弟子福薄,并未看过此书,如果按照太史公的记载,殷前面被刮掉的字应该是夏,殷即是商,这一点夫子讲过。那这样就讲得通了,夏商什么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到这里应该是“漢”了吧,只是这个“汉”字从未见过,是不是另一种写法?”
果然是一人智短,两人智长。高良姜一番解说,王莽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个朝代歌诀啊,既简洁又神秘,难道?
想到这里,他有些呼吸急促地问道:“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你夫子的《星河诀》?”
高良姜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弟子觉得应该就是了。”
“可是没写完啊,三分什么呢?嗯?等等!”王莽一下子发现了新大陆。
“一统秦两汉?哪里来的两汉,还有三分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高良姜摇了摇头。最后一句他也看不懂,虽然只有两个字,却显得更加阴寒。
王莽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仍旧想不出个头绪来。此刻他不关心“三分”的后面是什么,他关心的是“两汉”。为什么是两汉?自己虽说有晋位的想法,可是并不想沿用“汉”的国号。他想用自己的爵位“新”,这是他想了很久的一个字。难道真的要改成“汉”吗?改成汉了,自己还能做皇帝吗?汉家的皇帝姓刘不姓王啊。还是说我不能晋位,只能做到宰衡甚至是某某王,然后替刘氏祖宗继续照看这个已经破破烂烂的江山?
这个杜吴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后面到底还有什么字没写完?我到底能不能当皇帝?还是当个汉家的皇帝?还有,他为什么写的字如此简洁,对了,那个不知材质的卡片上的字也很简洁。他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可以预知未来吗?一连串的问题在王莽的脑海中不断游弋着,此时的他无比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