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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一个营,大凡列入“第一团”的,都意味着精兵,新兵营也不例外。
进入第一团的新兵,不是按照先来后到的入营顺序编列,而是选择技艺突出的,按照骑兵、步射、步战三类编队。
进入新兵营第一团,也不意味着位置稳定了,因为每个月都有新兵挑战赛,其余团的新兵都可以挑战第一团的兵,分马战、步射、步战三个排行榜,挑战胜了的,该排行榜最末的一位就要刷下去。
所以,第一团的竞争很激烈。下面的兵如此,上面的团主、旅帅、队正、火长的竞争更激烈,不仅有团外的兵挑战,还有团内的兵向上挑战。因为新兵进来,最初就是看谁的拳头硬,后面才是看你有没有带兵能力。
而带兵能力就不仅仅是看拳头硬了。
所以,有些武艺出色的新兵刚进营做了团主、旅帅的,后面也会渐渐降下去做队正、火长,因为他只有这样的带兵能力。而且武功高的,不一定带兵能力强,反而因为武道修行的独立不适应集体作战,有指挥能力的也就更少了。因此军中的武者,不论你什么境界,若只有带四五十个兵的能力,那就做队正,只有带十个兵的能力,那就做火长。如果连十个兵带不好的,那就做不统兵只作战的武骑将尉或军中教习的督军将尉。
不过,世家子弟如果有志于从军,和寒门出身的武者还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自幼习武的同时还会研读兵书、修习兵法,比起纯粹的武者当然在统兵上要强得多,但是统兵能力也不是读了兵书、学了兵法就会了,那只是书本上的学问,有没有能力还得看运用。
所以,许冲默才建议萧琰三人先到第六团做团主和旅帅,先试试手锻炼三五个月,在第六团带兵带出经验来了,再去第一团做带兵官。
这是他认为的稳妥做法——以这三个少年的背景,尤其那两个萧氏子弟,必定是要作为“将”来培养的,如果能从底层带兵做起,一步步累积经验上去,成为良将的基础就扎实了。
但是听军主这问话的意思,似乎是一开始就要将三人放到第一团去?
第一团的兵可不好带!
他心里诸般念头瞬间闪过,口中回答道:“第一团的两个旅帅都是融合境初期,实力相当,相争几场没有明显的胜负,所以团主一直未定。”
要做新兵营的团主必须要有明显的武力优势压制下面的旅帅,这是新兵营“凭拳头硬”的特色——而第一团尤为突出。
许冲默看了一眼萧琰和萧继,这两位论武力倒是能压制第一团那两位旅帅,但第一团的新兵可不同于其他新兵团,各个家伙都认为自己很优秀,有性格有脾气,如果带兵官缺少了心眼手段,只凭拳头硬,那是玩不转的,还会被第一团那些奸猾狡智的新兵给欺弄甚至联合架空,这不是没有先例的。
不过,这两个少年身为萧大都督和萧将军的儿子,耳濡目染下统兵能力应该是有的吧?
许冲默心想,如果军主决定了,他不会反对。
尽管他认为先易后难、循序渐进更妥当。
事实上军中很多寒门将领包括一部分世家将领都认为世家子弟从军最好是从火长、队正做起,先学会被指挥,再去指挥别人。因为世家出身让他们高高在上,成为将领后与同阶将领的配合就成了很大的问题。就拿这次打吐蕃来讲,骁骑军和静南军联合作战,为什么是以萧曈为主帅,而不是曹元度?当然从兵员来讲静南军多过骁骑军,加上骁骑军是单一的骑兵兵种,不适合指使综合兵种作战,但是除了这两个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寒门出身的曹元度根本指挥不了甲姓世家出身的萧曈。如果换了同是综合军团的振武军和静南军联合作战,那主帅也肯定是静南军主萧曈,而不是振武军主魏景寿,即使魏景寿的怀化将军的军阶还高出萧曈的归德将军一小阶,但同在三品内,门第的因素就为主了。
许冲默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因为善于观测心思的他已经看出来了,他们这位风格彪悍、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军主又有了不同寻常的主意。
萧曈笑了起来,笑容和说话的语气都是漫不经心的,那双浅褐眸子里却蕴含着无尽锐意。
“萧悦之,你要做第一团的团主么?”
不是“你敢做第一团的团主么?”也不是“你想做第一团的团主么?”而是——你要不要?你要,我就给你。让你一步登高。
但是,你要得起吗?
要,就要干好!别登高后再跌下来。
要不起,就老老实实从火长做起,先统带十个人再说。
萧琰没有立刻回答要或不要,垂着眉沉思。
她没有带过兵,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一步登高,快,但也面临着困难。
若从下面做起,积累经验再上升,自然稳妥,但她不想走稳妥的路子。她才十五岁,年纪小不着急,但她不想让母亲等自己太久。
她心里奔涌出战意,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不行也得行!谁不服,就揍到他为止!
她眉毛如刀挑起来,明亮的眼睛也蕴含着锐意。
她看向萧继,“第一团的旅帅你要不要?”
萧继俊秀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笑容灿灿的,声音很欢快,“当然,第一团就是咱们的。”
他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很欠扁,至少许冲默这么觉得——真是军主的儿子,那种理所当然的嚣张都是一模一样的。
萧琰扬眉一笑,看向慕伏,“要做第一团的旅帅么?”
慕伏的眼神狠而冷酷,声音斩钉截铁,“我要做团主!”
萧琰斜眉,“等你拿了旅帅打败我。”
“好!”慕伏左手按上腰间横刀,望向第一团的方向,眼里露出狼捕食时的噬人之色。
萧琰看向萧曈,简单利落一个字回答:“要。”
萧曈哈哈仰笑,潇洒一挥手,“许都尉,交给你了。”
“是,将军。”许冲默行了一个军礼。
萧曈提了马鞭翻身上马,带着亲兵驰离新兵营地,回她的军主营地。
许冲默目送萧曈远去,转身喝道:“萧琰!萧继!慕伏!”
“到!”三人齐应一声列队。
“现在去甲服仓营地,支领新兵被服一应什物,住第六团营地。午正二刻,第一团操练场集合。”
“是,都尉!”三人应声。
萧琰上前接了许冲默开的领物条子和通行令牌,三人出了考核场,骑马往甲服仓营地行去,途中遇见巡逻队,便停下亮出新兵通行令牌,询问甲服仓的位置,往南过了两个营地,到了甲服仓。
三人领了衣服铺盖诸物回到新兵营地,在营帐区最西边看见了竖着“新兵第六团”旗帜的一溜帐篷。第一个帐篷内的帐门索是系着的,显然这个帐篷已经住满了兵。三人直接进入了开着帐门的第二个帐篷,十一人的大通铺上只放了三个铺位的被盖,显见第六团的新兵目前只到了十四人——他们要是在第六团混不定什么时候才招满兵呢,更坚定了要拿下第一团的决心。
三人将铺盖放在三个挨着的空位上,铺盖的四方包都不打开,反正今晚就要去第一团睡了,便先换兵服。
慕伏抬手就解腰带。
萧继一伸手攥了他胳膊,“先让我阿弟换。”说着将他往外拖。
慕伏怒了,给他一肘子,“萧十七换衣就换衣,你拖我做什么?”
萧继横肘挡住,继续拖他,“我阿弟长得美如谪仙,万一她脱衣服你起了歪心怎么办?”
慕伏气得挥拳过去,“他再谪仙也是个男人,你当我是女人?”
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萧琰已经对这两个家伙无语了,懒得作理,很淡定的解刀解革带脱靴子解裤带。
新兵的军袍是墨绿色的右衽交领箭袖缺胯袍,袍摆只及大腿处,裤子也是同样的颜色,帽子是青蓝色的圆檐兜鍪帽,是藤蔑编的。革带和靴子都允许兵士用自己的,只要外观制式和颜色与军制一样就行——一般贵家和富家子弟都是用自己带来的,因为比军制的更好。萧琰三人都是带了自己的行头。
地上两人还在扭打,萧琰已经换好了裤子,穿上了兵袍,系了革带佩了刀,最后戴上帽子,在颌下系好帽带,走过来踢了两人一下,“再打,旅帅可没了!”
两人扭打中抬眼,见她一身墨绿军服整齐,英飒俊气,闪瞎了两人的眼,嗷一声跳起来都脱衣服。
萧继朝萧琰挥手,“阿弟你在外面等我们。”脱裤子可不能让妹妹看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