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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晋王和竟陵郡王惊骇的要冲过去时——
“轰!”
“轰!”
又是两声巨响!
达瓦和扎西贡布也果断扑向晋王和竟陵郡王自爆。
他们那瞬间想得明白,即使噶玛自爆拖死了那位洞真境初期的女宗师,但他二人已受伤,再打下去最终是死,若只身逃走还能保命,但要带走赞普就难了。他们赞普亲卫队每一人都是王廷倾力培养,世代忠于王朝,世代忠于赞普,只有以死护卫赞普的亲卫,没有抛弃赞普逃生的亲卫!达瓦和扎西贡布几乎同时决定了“拖着敌人的宗师一起死,我方还有次旦这位宗师在,能护着赞普安然离去”,便毫不犹豫的扑向对手自爆身体。
洞真境宗师的自爆威力有多大?
没有人能确切说出来,因为同一境界内修为有差距,但能确定的是,方圆一百丈内不会有完好之物!
在这个范围内交战的双方都受到了巨大气浪的冲击:离得近的不死也只剩口气,离得远的也被冲得骨断或内伤……绝对是无差别攻击!
就连山下丹巴这些人也被波及了,主要是达瓦这位洞真境后期宗师的自爆威力太大,震浪范围达两百丈,亏得达瓦和晋王这一对开打后就去了一里外的山上,否则留下的五名护卫很难将丹巴一家护得周。肩舆前后的石板道都被冲裂了,无数的泥土石块从山下震落下来,将山下石道淹没。只有肩舆附近是安的,五名护卫出掌抵挡了震浪,那三名王宫侍卫还受了内伤,只有巴桑、普布这两名登极境后期的赞普亲卫没有受伤。丹巴脸色惨白的瘫在肩舆里,因为受惊太大,一时连话都不出来,他的三个妻妾四个儿子都因为受惊过大晕了过去。
山上漫天的红土中,次旦是唯一还站着的宗师。
他深褐的眼眸中流露出痛色,挟着悲意仰首狂笑几声,一脸狰狞的吼道:“你们都去死!”
飕的飞了出去,向着两百丈外重伤跌地的晋王凌空扑下,一拳轰出。
“去死去死去死!”
萧琰往山外落。
次旦的拳网笼罩她的瞬间,神识和意志在这一刻无比凝聚,人的意志、秋水刀的意志在这一刻都疯狂的爆发出来,不能死亡,不能毁灭!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起来,高速旋转的力量让她的刀叠加了力量和速度,刀气和拳风“铿铿”剧烈碰撞,同时将斗转星移的卸字诀发挥到极致,减少刀气与拳风交击的震力对她身体和脏腑的损害。就在这时,她听见“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冲击过来。
她当机立断,高速旋转的身体顺着那股从侧面冲来的气浪“刮飞”出去。
次旦也受到这股震浪的冲击,身形瞬间向斜后方掠去,顾不得对她“落井下石”。
他们交战的地方距离爆浪的中心不到六十丈,中间又无林木,这震浪就是完无阻的冲过来,萧琰虽然有旋转中运转卸子诀卸了一部分力,但还是有一半力道冲到她身上,心肺受到巨撞之下,口唇不由一张,在空中飚出一道血线。
她被震飞出去时,只见六十丈外一片红,红色的泥土裹着血肉肢体爆飞,她心中不由闪念:公主该不会有事吧?
但这会她自保不及,无暇他顾,山上一片光,连个勾脚的树干都没有,只能直飞出去。
因为交战的地方是在山脊上,这一震飞出去就直落出山外,离山壁有十几丈,连插刀入壁都没法了。
她受的内伤太重,加上内力消耗太剧,此时只能勉力运转内息,没法使出斗转星移步,踏足借力,也无力向下击劈空掌,让下坠之势减缓。
她和吐蕃宗师的打斗之地已偏离了箭楼,这里的山高可不止三十丈,估约有个五六十丈,以她的肉身强度,这个高度落下去应该不会摔成肉饼,但震破脏腑伤上加伤是肯定会的。
萧琰在空中“唿哨”一声。
山下的赤风一声长嘶,陡然四蹄撒开,向南奔去,快如一道赤色的闪电。
距离赤风最近的尉迟亭瞬间反应过来,足一蹬地,身形也如箭射出。
萧琰从空中呼呼落下。
赤风飞奔一百丈,四蹄如电的冲到她身下。
萧琰喝声“跑!”
赤风疾冲如电,没有丝毫停滞。
萧琰没有落在马背上,她可不想让赤风充当自己的肉垫子压得骨折,秋水刀往下劈震起马缰,左手如电攥住,双腿坠地。赤风疾冲如电,拖着她向前,瞬息间拖出二十丈,落地的冲力被这快速的拖动卸去了大半。
她这才松了马缰,倒在地上。
尉迟亭已经掠至,见她这模样不由吸口凉气,但跟着他的目光就有些不自然,立即往上移,看着她的头道:“萧副都尉,你还好吧?山上怎么回事?”
那样大的爆响声,山下也听见了。但公主令他们在山下守着,他们就不能擅离。何况,他们这些留在山下的只是融合境,真的发生变故,他们上去也没用。但他们跟随公主已久,深信公主的能力,虽然关心山上发生什么事,却并什么担忧的情绪。
萧琰才想说话,咳声就连着血沫子喷出,戳到肺的那根断骨因为被气浪所撞,又被马一拖,戳得更深了。
她右手摸到戳入肺部的那根肋骨,将它扯出来,“咯巴”一声掰正。
尉迟亭的眼角抽了抽。
萧琰喘了两口气,手指摸着其他四根肋骨,“咯巴!”“咯巴!”……将它们一一掰正。这是沈清猗教她的手法,当初她在承和院被萧怀中虐时没少断过肋骨。沈清猗当时还戳她说“希望你以后别用到”,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萧琰咳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手法还不错——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吗。
尉迟亭见她伤得这么重,还笑得出来,心里生出两分欣赏,暗道:难怪公主对这位有几分青眼,看来不仅仅是因为武道天才的缘故,至少受伤后的风骨不错,有公主两分气概。
赤风已经哒哒的跑回来了,马首伸到萧琰颈边,低低喷着鼻。尉迟亭伸手从马鞍上解下水囊,弯身道:“萧副都尉先疗伤?”他这话是问她,要不要帮她拿内伤药丸——他的目光掠过她右腰畔的革囊。
萧琰看了一眼水囊,摆了下手,声音有气无力的道:“血。先,手……巾。”
尉迟亭嘴角一抽: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吧?水囊口被血沾了,洗一洗就是。
萧琰却挺固执,抬手打开臂袋。
军袍是有外袋的,因为袖口要戴护腕不能内开袖袋,所以袖袋开在袖子的外侧,两只袖子都有,用来装随身的小物件。她从右边臂袋摸出一方白叠手帕,眼睛盯了一会,流露出“好舍不得用来擦血”……尉迟亭有种抚额的冲动,忍不住要献上自己的手帕了——就一张手帕而已,至于吗!就算是价贵的白叠巾,你萧氏嫡支郎君难道还用不起几方手帕?
尉迟亭心里直翻白眼。
萧琰终于拿着那方雪白的帕子擦了唇上的血,以及颈下的血,面具下方沾染的血,然后擦了手,将那血迹团团的帕子递给尉迟亭,“劳烦尉迟侍卫,请放到马鞍袋里。”
……所以,这是洗洗还要用的架势?
尉迟亭心想萧氏郎君真节俭,僵着脸接过手帕,忍不住再次提醒:“萧副都尉还是赶紧疗伤吧。”难道这不是最紧要的事么?手帕什么的还是不要关心了吧?
便听一声轻笑。
回说萧琰落山时,次旦大吼“去死去死”,扑向晋王,轰出拳去。
晋王在达瓦冲过来自爆时,身内力瞬间凝聚支起屏障,但洞真境后期宗师的爆浪冲击太大,屏障被破,晋王被气浪撞飞出十几丈,身骨头几乎断了一半,在次旦悲痛愤怒的力一拳下,即使拼了余力也难抵挡。
武骑将军们惊呼起来:“晋王!”想要过去扑救却距离太远已是不及。
竟陵郡王同样重伤,不但当面承受了扎西贡布的自爆,而且还遭到达瓦自爆的震浪波及,伤势竟比晋王还重一分,他当即从宽袍袖袋内掏出一颗黑色药丸吞下,急速运转内力,希望能在那吐蕃宗师转过来杀他时聚起三成内力一战。
就在这一刻,次旦听见一道幽冷的声音:“你可以去死了。”
他看见了一道剑光。
他力轰出的那一拳在剑光下消解于无形。
然而还有一道剑光他没看见。
他只觉脖子一凉,便见自己无头的身体倒了下去——他的头在空中飞,“啪”一声落在地上,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下去,那瞪大的褐色眼睛中还有着不解:这女人为什么没死?
晋阳公主落在晋王身边,头发上和衣袍上都沾了些泥土,却无损她的气度风华,“叔祖还好吧?”
晋王咳一声,“还死不了。你是怎么——咦,萧十七?”晋王顾不得问她是怎么脱险的,先问萧琰——这孩子可别死了!圣人还等着他们把她带回去呢。
李毓祯眉一敛,“她被震下山了,应该没事。”声音还在,她的人已掠到山外,“令狐霖,李融,照顾晋王、郡王。——不降的都杀了。”
两名被点名的侍卫立即拔身过去。
众武骑将军和其他侍卫应喝一声,精神抖擞的和对手战起来。
噶玛三位吐蕃宗师的自爆波及到他们的只有四五人,因为出营前他们就被晋阳公主提醒:远离洞真境交战的地方,吐蕃疯子多,谁知道吐蕃王廷的宗师会不会像钵教和吐蕃僧门那样,也喜欢玩坏身体呢?所以一开战,他们就拉着对手往南面山打。之前他们就已占了上风,这会吐蕃亲卫和侍卫受到宗师身死的打击,精神意志一颓,败亡就是不可挽了。
这厢晋阳公主踏壁而掠,搜寻萧琰的身影,落到山下。
远远的她听见尉迟亭和萧琰说话,心中一松。
虽然她心里笃定萧悦之不会这么容易死,气运之说虽然虚渺,但人是有气运的,萧琰身上必是有大气运——那位尊者不会培养一位没有气运的孩子——不过究竟是悬了几分心。
她心情一好,不由笑了一声。
尉迟亭闻声大喜,叫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