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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进入冬天了,咱们更新也要实行冬令制哈——改在晚上6点以后;早晨一般不更新了(早起好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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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京中文武百僚为站位而焦虑苦恼时,他们并不知道,让自己焦虑苦恼的中心人物——秦国公主已经入住了太极宫:就在皇帝率文武百官祭祀社稷坛的时刻,剑阁三位先天宗师跨越万里,路途上又有霍王为首的书院四位先天接应,轮流带着李毓祯瞬移,悄然进入了长安城。
此时,太上皇的御辇行驾已经在太极宫内。而皇帝怫然退朝后,御辇便出了紫宸殿内宫门,经大明宫的宫内道往西内苑,从玄武门入太极宫,行往大唐皇帝旧时的寝宫——甘露殿。
皇帝御驾前往太极宫虽然轻车简从,但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于是,就有消息外传:
秦国公主在甘露殿。
这对于崔希真等“帝党”而言,是一个好消息:能够确定秦国公主在皇宫中,比起人影杳杳的猜疑,悬吊吊的心就能放下一半了。
而至巳午之交时,从宫中又传出了一个消息——
圣人御驾至承钦殿,召翰林学士知制诰韩馥入殿。
韩馥是一个名人。
她的祖父是世宗朝的大文豪韩昌黎,世称“韩文公”,被誉为“文章巨公”、“百代文宗”,而韩馥也承继了其祖父的文才,十七岁就以《上林赋》名动文坛,二十七岁入科举,一举夺得考拔能文之士的博学宏词科的状元,入翰林苑,授文侍诏,又三年进翰林直学士,长治二十九年授翰林学士,三十一年兼知制诰,是本朝有名的女文豪,但令大臣们瞩目的不是她的文豪之名,而是身兼“知制诰”这个差遣职。
知制诰是一个没有品阶的官职,皇帝可以授予任何官员兼任,它与中书舍人的职司一样,掌制诏书敕,但知制诰是专掌内制,即由皇帝直接授意,知制诰撰诏,由禁中下达的诏令,称为“内诏”,因用白麻纸书写,亦称“白麻”——比如:任命宰相、御史官员、武臣,册立皇后,以及号令征伐等,这些特殊的诏敕,按照朝廷体制,不需要经过中书门下,天子有直接下诏权。依照高宗以来的惯例,每当天子下内诏时,都会驾临内朝西门内的承钦殿,向知制诰口述自己的旨意,由知制诰草诏书麻。
当中官奉皇帝令传召韩馥时,并未同时传令封锁知制诰所在的待制院,于是消息就走漏了出去。
位于宣政殿东西两侧的政事堂、中书省、门下省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裴昶立即拐到了门下侍中的相房,笑呵呵的恭喜崔希真,“哟,要称你国丈了哟。”崔希真捋须而笑。因为按照惯例,太子继位后,祭了庙社,就应该册太子妃为皇后了。
果不其然,午时之后,禁中便有内诏下达,并以白麻大字张榜于大明宫丹凤门外——诏曰:册太子妃崔氏光琳为皇后,八月初十,入主皇后寝宫长秋殿。
此时正是午食小憩之后百官复上衙的时候,前往政事堂道贺的官员接踵而至,崔希真索性出了公房,在廊下相迎道谢。
但从内朝传出的消息:圣人仍在承钦殿,学士知制诰韩馥也仍然在殿内,午膳都是由尚食监送入殿内。
宰相和文武百僚们都疑虑了:圣人除了册皇后,还要下什么内诏?
无论如何,册立皇太子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不属于天子直接下诏的权力。
难道是,圣人要任免直属衙司的一些主官?
众宰相中,中书左卿郑执中和尚书左仆射张夷直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上皇和圣人又要出什么招?
……
在宰臣们的猜测和等待中,未时三刻,禁中终于下诏——同时下达四诏:
蒋国公谢迥免御史大夫,拜中书右卿、同平章事;
温国公王休免御史中丞,拜门下右卿、同平章事;
高密郡公孔尚贤免左谏议大夫,拜御史大夫;
汾阳郡公颜俊卿(女)免河东路观察使,迁御史中丞。
这四道白麻一宣,文武百官顿时哗然。
前两道白麻是拜相!
先说蒋国公谢迥,这位是陈郡谢氏的家主,而陈郡谢氏正是新帝的母族。在新帝还是太子时,就是妥妥的“太子党”;现在,当然是牢固的“帝党”了。——皇帝拜亲舅为相,其中之因和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再说除拜门下副相的温国公王休,这位是琅琊王氏的家主,而温国公的庶女是太子良娣,按照新皇帝册妃的惯例,如果不出意外,太子良娣必定是四妃之一。这也是“帝党”。
皇帝突然除拜两位“帝党”大臣为宰相,这是为了什么还用说吗?——分明就是冲着立储来的。
最重要的是,这两位新宰相不仅仅是他们个人,更是两大甲姓世家的家主——皇帝在这个时候拜他们为相,就表明了这两大家族在立储上的站位。
再看后面两份诏令,新任的御史台长贰官,一个是甲姓鲁郡孔氏的家主,一个是乙姓榜首琅琊颜氏的家主,虽然这两家以前没有明显倾向太子,或者说没有显露出倾向,但在这个时节,被新帝任命为监察百官的御史台总宪、副宪,足以表明新帝对他们的信任,其家族即使不是“帝党”也能被定位为亲帝派了。
这般一扒拉,文武百僚吃惊的发现,打上“新帝系”标签的家族竟然有这么多了?!——这些都是支持圣人立储旨意的?
原本在立储争议上摇摆不定的官员,抑或者正在头痛站位的官员,以及他们各自的家族,都不得不重新权衡、盘算,而很多人心中的秤杆渐渐倒向了皇帝这边:毕竟随大流,是国人的心理和官场的常态,就算选择错了,也是法不责众嘛;而选择少数派,风险就大得多。
……
在白麻宣榜沸沸扬扬时,宿王已经奉诏离京,前往三清宫所在的神农域。在宿王离京后,京中事务就是由丰王主持。丰王为人少言多思,并没有被这四份诏书掀起的沸沸扬扬的态势迷糊了头脑,冷静的判断:太上皇和皇帝此举是在造势!
“有定见的人,不会因为这四道诏书的昭示,改变意见。大多数低级官员,和无足轻重的家族,才会因为看不清形势,选择‘随大流’。诏书宣起的沸扬态势,就是制造浪潮,让这些摇摆无定见的人,误认为这就是‘大流’,从而被大浪裹挟而行。——这些人无关紧要。”丰王最后做了结论,下面浮动的人心立定。各人均按照计划,分头行事。
暗地里,丰王去见了老人。
老人说了两策,五个字:“拖。转移视线。”
丰王意会。
这件事情,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拖下去,沸扬的态势就会落下去,撇掉了浮于上面的泡沫,就会让人看清楚,哪一方才是真正的“大流”。
怎么拖?转移视线又是什么?——这两策,相辅相成。大的策略早就有了,只是调整确定具体的计划,而这也早在布置了,包括齐王中毒在内——否则,哪会这么及时,布置这么周?这就是早就布置好的烟幕,只等需要的时候,便放出去。
丰王心想:该进行下一步了。
想起老人棋枰上的黑白棋局,其实计划已经开始了。
天光黑沉下去。夜幕里,又有多少计划在进行,以及预谋进行呢?
太极宫,甘露殿。
李毓祯躺在寝殿的檀香木御榻上,赭黄色绣金龙的帐幔被锦带束起,只垂下里边浅黄色的薄纱帐帘,隐约可见盖着赭黄绸面薄被,露出一截浅黄色薄绫中衣,交领上方是修长的脖颈,脸容安静平和,浓秀的睫毛如蝶翼,掩住了那双薄冰质的眸子,和清醒时相比,显出一种静谧的美丽。但萧琰觉得,李毓祯还是清醒时更加好看,无论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是锋锐凌人的样子,抑或者不正经时调戏人的样子,都是生机而有活力的,不像现在这样……太安静了。
萧琰盘腿坐在她身边,神色显得很疲惫,由于神念消耗过度,脑子一鼓一鼓的胀痛着。她睁开眼看了李毓祯一会,见她容色光润,呼吸平稳,便又闭上了眼睛。强忍着识海干涸的胀痛,以及精神上极度疲惫想要睡过去的欲望,进入冥想中,努力恢复神念。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寝殿内的龙涎烛已经点亮了。
萧琰神识扫过漏钟,已经是酉正过三刻了,恢复部神念竟然用了四个时辰又两刻钟。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消耗神念的恢复果然比真气消耗的恢复要慢得多。她的神识又沉入紫府,但见青龙星宿位的那四颗光泽黯淡的大星又光亮了一丝丝,她心中高兴起来,耗尽神念,恢复再慢也是值得的。——从昨日起,她就遵照阁主大师伯的吩咐,用自己的神念滋养李毓祯的神念,维持她虚弱的元神支撑着虚府世界的消耗。
当然,李毓祯能支持到现在,单靠萧琰自己的神念“供养”是不够的;最主要的,是阁主、申王、霍王三位先天的神念滋养她的元神。
但阁主说,她与李毓祯的命运息息相关,两人的气运相连是最紧密的,所以她的神念供养是最有效的。这就是说,她每供养一分的神念,李毓祯就能吸收一分;而阁主、申王霍王供养十分的神念,李毓祯只能吸收一二分。这就是质的区别。但是,萧琰的神念与三位先天宗师庞大如海的神念无法相比,所以李毓祯衰弱的元神能支撑到现在,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恢复,主要就是三位先天宗师“以量滋养”之故。
萧琰怀疑,如果聚集剑阁和书院所有的先天宗师,以他们的神念滋养李毓祯的元神,或许李毓祯已经苏醒了——哪里会闹到朝堂上为立储吵翻了天?
当然这只是萧琰私下的猜测,并不能确定,汇集所有的先天就一定能救回李毓祯,并且抵御住她神识苏醒时的强大反噬力量。但萧琰有七八分的肯定,大师伯这么做,应该是有更深的谋算——比如:凝聚人心。
如果天下万民祈念成功,李毓祯因祈念而醒,这个过程就等于凝聚了大唐亿万子民对李毓祯的信仰。她在帝国的声望和号召力将无与伦比。萧琰想到了“造神”,阁主和太上皇是要打造一个人间神明吗?
她的目光忽然往外看去,神识中已经扫到鸾舆凤驾进入了甘露门。便从御榻上下来,拿起挂在巾栉架上的秋水刀系在漆皮革带上,又抻直了身上的圆领缺胯衫,雪白袜子踩着光可鉴人的楠木地板,往寝殿门口走去。
凤辇行到殿阶下,皇后下辇。
关夏、连诚在寝殿门口蹲身行礼,口称道:“奴婢参见皇后。”——太子妃已经被册为皇后,虽然还没行皇后册礼大典,但身份已经皇后了。
皇后止住一干宫侍,只带了两位贴身侍女上了殿廊,独自步入寝殿。侍女正要拉上殿门,突然“神威大将军”从西廊窜过来,呼啦一下飞过尺高门槛,落在皇后脚边,迈着方步,挺直了脖颈,十分傲慢的样子。殿门外的四位侍女都忍不住扯嘴,憋着笑意。皇后睨了大白鹅一眼,端庄的脸上也露出一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