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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琰跨过凌北河时,这条大河正潺潺流着,已经是七月的天气了,河水早已完解冻,每年也就五六七八四个月的时候凌北冰原不是冰原,但这片被骑兵交战踏得已成坚土的土地上还是荒芜,唯有凌北河中飘荡的水草让人看到一些绿意,令人感受到这片土地上的生机和顽强。
萧琰越河时感叹,这片冰原的南北,都是顽强的生命。而中原文明的顽强是因为文明本身的力量,北方那片土地的顽强却是因为生存的残酷。但不论哪种,都浸着人们的不屈意志。
她停步转身,抬臂向北面挥了下手,看似向无人的空中摆手,口唇掀动,无声的说了两字:多谢。感谢两位护送她的神司。
她又对着北面那片土地说了两个字:“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而是期待下次再见。
萧琰当然会再去那个国家,不仅仅是对少神司的承诺,还有慕容绝,不把她带回来,她的任务就有完成。
学长,期待下次并肩作战。
萧琰有种感觉,下次见到慕容绝时,或许就是战争的时候了。
她回过身,踏着大唐的土地,坚定又利落的走着,虽然只是隔着一条河的同一片荒原,在萧琰的心中,却有一种游子归家的激动感觉。不出国门不想国,果然是这个道理。
慕容家的一位先天宗师已经在凌北山的山麓下接她,来的是一位熟人,不是她的熟人,是夫子萧迟的熟人,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萧琰见过很多一等一的美人,但她自己的容貌本就绝色,照镜子看多了对美色的抵御力自是很强,母亲墨尊非人间绝色,但气质却是绝顶的,让她对美人气场也有了极大抵御力,所以能美得让她忘记呼吸的美人着实很少,迄今不过两位,她和亲娘李翊浵和乌古斯的皇帝陛下寔楼丘。自家亲娘就不必提了,容貌比她还美,真正的倾国,若非贵为世间最强大帝国的公主没有人敢动主意抢她,绝对有人为她兴兵;而寔楼陛下的“倾人”不在于容貌,是看人一眼就让人觉得无上荣光的气场,着实令萧琰倾倒。
但当萧琰看见盈笑立于树下的这位女子时,只觉得瞬间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的容,千娇百媚。
她的娇,不是女子的娇柔,而是那种天生就该坐于云端、天生就该被千万人服侍的娇;她的媚也不是柔媚,而是被她看一眼就觉得整个人漾在春水中,心中万般明媚,万般欢喜,只觉得愿做一切事让眼前这个女子也万般明媚,万般欢喜。
所幸萧琰经过神湖“水煮”神识已经极其韧,只一个呼吸的停顿就让她惊然回过神来——心里骇然想道:若是同等级的敌人,这一个呼吸的失神就会要人命,这种容貌攻击简直就是作弊啊!
当她知道这个女子是谁时,就觉得“神娆”这个名简直就是为她而生。
神娆,神之娆也。
被这般美人拥抱亲吻脸颊叫着“亲爱的”,萧琰觉得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慕容神娆这种人,就是能让人觉得她做出的一切都是自己欢喜的,甘愿沉溺在她春水般的明媚中。
“亲爱的,你怎么就是神佑的女儿呢。”慕容神娆一边拉着她上马车,神情语气都十分的遗憾。
萧琰嘴角一抽,这句话跟夫子初见她时说的“你怎么就是姓萧的呢”简直就是如出一辙的语气和遗憾啊——难怪这两位能风流到一起去。
“神娆前辈,上次没见到您。”萧琰对于明明能空间瞬移偏偏要坐马车也挺无语,对这位前辈的风格大概有些了解,一边上马车一边笑着说道。
上次她在慕容家被慕容幻离易容期间,慕容家的先天长辈找了各种借口来看她——萧琰现在明白了,他们是过来看千山选定的“情人”,估计学长那些各种动情“秘诀”就是这些前辈贡献的,让萧琰对于先天高大上的形象已经完没期望了——但当时没看到这位闻名已久的神娆前辈,如今见到,便觉得果然是传说中的“人间神娆风流尽”。
慕容神娆的声音也很好听,让人听了就有种沉溺感,“听说欧罗顿景教出了一位新圣子,容貌英俊无匹,我过去看一眼。”她一直握着萧琰的手,柔若无骨的娇躯一直紧偎在萧琰身上,让人真切体会到什么是软玉温香。萧琰才往旁边挪了挪,她就微微蹙眉——只是微微一个蹙眉,就让你觉得自己是多么大的罪过。萧琰心里抽搐,简直是妖孽啊,寔楼陛下那位妖娆魅惑的贵妃妖精跟这位一比,简直就是小猫,最妖孽的是无论你神识多么清醒都生出不忍心拒绝的感觉,萧琰只得哀叹:只是握手靠着而已,忍了。又安慰自己被这么位妖孽美人摸手挨着真不算自己吃亏,只是挺让人无语——您能有点前辈高人的姿态么?
她总算明白了这位为什么要坐马车了。不过她心里也多少顾忌,因为听夫子得意说过这位神娆前辈是喜欢男人的,只和她滚过床,因为她风流有趣。萧琰觉得自己既不风流也不有趣,嗯有趣有一点,但这种纯正的性子据说是慕容神娆最不喜欢的,应该也就是好奇而已。
她咳一声,顺着慕容神娆的话道:“那位圣子能有先皇英俊?”私心觉得肯定没有皇外祖父英俊。慕容神娆笑一声,“容貌气度自是不及景宗,不过一身光明,让人感觉十分英俊。”说着眉毛一蹙——就让人觉得心尖一颤,萧琰暗咬手绢,妖孽呀——“原先还觉得挺不错的,如今和你一比,就觉得那种光明气质太过炽烈,不如你的干净纯粹,温暖却不灼人。”慕容神娆一蹙眉后笑又生,眼波流转便是风流道尽,“我还是喜欢你这种,不是光明神术荡涤的干净,而是灵魂的纯净。”所以只需一眼就会喜欢这孩子,可惜由心即可观人,这孩子行事纯正,就算不是千山的磨道情人,也不会与她这位前辈行风流之事——所以说品性纯正的最讨厌了。
慕容神娆十分遗憾,除了曾经被萧迟的风流有趣吸引外,这是唯一一个让她动念的女子,干净纯粹得像自然琉璃,让人想用情|欲浸染她,那会是怎样的动人情景……。不过她虽然动念,却还有着节操,至少在千山绝情道大成前,不会去染指她的情人。
至于说可惜她是神佑的女儿——神佑是慕容家生的,这孩子却不是,说这么一句不过是清除这孩子的戒心——慕容神娆轻魅的笑,似踏波于春水的姑射仙人,却又带了林间精怪的妖魅,光滑的下巴抵在萧琰柔韧的肩上,心道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萧琰不知道自己被这位前辈给看上了——以她的品性实在估计不到这些前辈的下限——只是听到慕容神娆在耳边的轻笑声,便觉得让人能漾醉在春水里,立即守心正神。
马车行走得不快不慢,且不提慕容神娆的心思,单就聊天而论,的确是一位引人入胜的人物,说起她在欧罗顿的游历让萧琰听得极是有趣,不知不觉就到了慕容府。
萧琰身上带着慕容绝给家人的信,以慕容绝的性子,写信必定是极简单的,要详细了解她在乌古斯的情形,还得萧琰亲述。所以冀国公见她的花厅屏风后,就坐了很多长辈。萧琰只当这些长辈不存在,将与学长相见后的情况说了——除了一些不能说的外——最后道:“以寔楼陛下和国教对千山学长的重视,估计战争结束前,不会放学长离开乌古斯。”
她说的“战争”意味含糊,屏风里外的人却都没有追问,似乎知道其中的涵义。
“血色星辰……”慕容家关心的是这件事,同样是鲜卑族,他们也信仰每一个人都是一颗星,而与国运相关的星辰就是星命,“血色星辰”就是杀破狼,传说中的杀戮星命。
冀国公起身,木屐踩在青石地板上发出铿锵的声音,和着节拍唱起了一首鲜卑人的歌:
杀是破灭的壮丽,注
夜是苍狼的眼睛。
当血色刺空,
杀破狼,
血液如火,
燃烧,
灰烬后是伟大的生命。
“孩子你说的不错,战争要开始了。血液将要燃烧,千山留在乌古斯也好,战争会磨砺她的剑,血光会淬亮她的星辰。”他的声音浑厚雄健,有着豪迈和对女儿的骄傲。
萧琰用唐语咏叹的方式道:“您的胸怀像天空一样宽广。”
冀国公哈哈大笑,说道:“慕容家是鹰巢,慕容家的孩子无论飞得多远,这里都是他们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