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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思念如刀,磨刀霍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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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萧琰辞别道门一干前辈后,就和沈清猗分别。

她们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黏糊,离别也是平静而利落的,不会有话本中写的,来个十八里山水相送,送了一山又一山。沈清猗只是送她到庭门外,将一副银丝墨镜架到她鼻梁上,最后叮嘱一句:“不要随便对人笑,不要对人太温柔,你这张脸太容易招惹花草。”

离别的愁绪就被这句话给冲散了。

萧琰禁不住笑,说道:“那我以后学你,眼眸顾盼间,就是寒气凛冽。”

沈清猗轻轻哦一声,抬了抬眉毛,“我在你心里就是这印象?”

萧琰笑嘻嘻道:“当然不是——这是你对别人。你看我时,眼里就是春暖花开。”

沈清猗忍不住笑,轻轻拍她手臂一下,“又贫嘴了。”

萧琰认真道:“我说的是实话。”说着握住她手,两人执手相看,天地在这一刻静默,万千的言语都在彼此望入心底的凝视中,萧琰猛地上前抱住她,嘴唇吻落在她鬓间。“清猗。”她叫了一声,语声顿了一下,似乎在遏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她说:“我心只悦你。”世间万千绚烂,我只爱你一人。

萧琰说完就放开她,退后一步,落手提起衣箱,最后再看沈清猗一眼,便转身如离弦之箭射去,转眼就消失在白亮亮的天光下。

沈清猗转身疾入院内,进入书房后,眼中的泪一下落下来。

白苏轻轻的关上书房门,神色肃穆的侍立在门外。

沈清猗走到临窗的书榻边坐下,那个位置是萧琰读书时常坐的地方。她一手撑在榻沿上,头微微垂着,膝间的裙衫被一滴一滴濡湿一片,她的手忽然抬起,按在心口上,指尖陷进了绸衫中,微微泛白。她就坐在那里,眼帘垂着,久久未曾动一下。

才分别,就已经思念。

……

萧琰转身离去时,强抑的泪意瞬间涌入眼眶内。

流泪并不是软弱,但她和沈清猗都不愿意对着爱人落泪,只愿笑着分离,将笑容留给爱人,眼泪留给自己,分别后才让悲伤肆意流淌。

她箭射一般上了山道,抬手摘了墨镜,任扑面而来的狂风将眼泪吹去,心中的悲伤却如长河流淌,尽是她和沈清猗的光影,流淌的是她们相处的点滴,清晰得如同留影石记录。

不能回忆,相忆深就越难舍,但身边经过的风物都是回忆。经过的山,她会想,她和清猗来过。经过的泉溪,她会想,她和清猗来过。经过的村庄,她会想,她和清猗遥遥路过。经过飞鸟的身边,她会想,她和清猗共骑过仙鹤。驰过群鹿的身边,她会想,她和清猗骑过其中的一头鹿……

这些山山水水都是她们的点滴,现在成了她思念中的长河。

还没有出神农域,她就已经想她想得心痛!

离别是刀,剜心的痛。

萧琰出了神农域,直往长安,一路上都没怎么歇,在山道或林间纵驰,她只担心自己一歇下来,疾风就不能鼓荡入心中,那里就是空空的,仿佛生命也由此空白,让她觉得寂寥;神识进入识海,那浩淼的清波,仿佛也是一片茫茫。

她不敢去深想,一想就忍不住思念。

可是,思念却如附骨之疽,不容她不想,蚀骨的滋味如蚁啃啮着她。她只觉得眼中所见,都失去了颜色,炽亮的天空是灰白的,云彩是灰白的,树是灰绿的,草是灰绿的,花是蔫巴的,失去了鲜活和亮丽。热恋中的离别,让萧琰一下从燃情夏日到了冷落清秋,落叶飘下,都是思念的愁绪,风声呜咽,都是相思的诗句。

伴随着相思的,是无止境的孤寂。

她和沈清猗不是第一次离别,然而这次离别,却比任何一次都让萧琰感到孤寂。

那是幽空虚以寂寞,那是淡月疏星共寂寥。

她和沈清猗已经做过爱人间最亲密的事,灵肉相合是爱情的养分,也让爱情的火焰烧得更烈:炽烈的相爱让她们渴望拥有彼此的身体,而身体的合而为一又让她们的心纠缠得更深,缠绕得更紧,离别,就像两人合在一起的身体被劈开了一半,从相拥的温暖炽烈中一下到了孤清的寒冷,怎么能受得?

萧琰夜宿在树丫间时就觉得特别凄凉,嘴里咬着树叶子想着沈清猗柔软的唇,看着天边的弯月想着沈清猗的眉,闪烁的星星都是沈清猗的眼睛,一闪一闪,都是她的话语……萧琰忽然捂住心口,只觉得自己心口中箭,痛麻酸楚,差点就潸然泪下。

爱别离,是这样的苦。

孤衾夜深冷,雁行单影凄。

天地是这样的岑寂,空廓唯有你一人。

萧琰放任自己的思念,感受这种痛楚。

她缓缓闭上眼睛,卷长的睫毛微湿,在夜风中如露凝冷。

品尝过情爱之蜜,一时的分离,就是这样的痛苦,若真的生死相隔又如何?

爱愈深,心魔亦重。

萧琰深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枝隙间,闪烁着繁星的天穹。

情至深处故生怖,情至深处无怨尤。

她忽地起身振臂,向前疾掠出去。

夜风扑打在脸上,澄静的眼睛比星辰更亮,她的心已经沉入平静。

生死间,有大忧怖,爱得失,有大忧怖,真正的武者,不在忧怖中死,就在忧怖中强。

她必踏着忧怖而进。

……

萧琰出了荆湖北道,顺着洵水源头纵入子午谷,就入了京畿道。入谷的瞬间,她就感知到被一缕神识锁定。

她能感知到,是因为对方让她感知到。

萧琰眉梢一动,轻轻叫了声:“大师伯!”

这是阁主的神识。

那缕神识如轻雅的风,轻轻抚过萧琰的发梢。

萧琰便知道,从踏入京畿道起,到入东宫为止,她都将处于大师伯的神识之下。

反天启派对她的追杀还没有止。

准确的说,他们对于星命者,都有毁灭的意图。

星命不可能一直被遮掩下去,他们五人身负星命,大概已经被对方的大易师部卜算出来,但清猗在神农域,昭华在长安,千山在神庙,四哥处在大军中,只有她出了道门——虽然是秘密赴长安,但谁知道进入京畿道后会不会被对方的先天察觉呢?

阁主是在保护她。

……

或许因为剑阁阁主的神识一直在萧琰身边,也或许因为“兴唐会”没有察觉到萧琰北上长安——这个可能比较小——萧琰安静的出了子午岭,往北越过秦岭的终南山段,再驰出纵深百里的牛首山,在山脉北麓的涝水东岸登上控鹤卫候在那里的快船,沿河北上至咸阳南外,再转漕渠,经西水门入长安城内——这一路都是安静的。

当然萧琰不认为这是“兴唐会”放弃了杀她的念头。

而是没有机会——如果一击不中,他们就再没有机会。

有阁主的神识在侧,他们只有一击、不会有第二击的机会。而萧琰左腕的镯子,神识激发符纹能让她瞬间一遁千里。对方即使不知道她有上清掌教这位神符师赠送的瞬移遁镯,但在潞王李良玉于乌古斯袭杀她失败后,也必然会猜测到她身上有先天宗师给予的护身之宝;加上萧琰本身实力极强,反应、机敏、心性也是上上之选——他们一击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权衡之下,萧琰一路平静就是意料中的事。

萧琰入城是七月初五,临近七夕,长安城内已经有了过节的气氛。大唐的百姓大概是最会享受节日的,无论什么节日,就算是祭祀扫墓的清明节和七月十五祭祖的鬼节,他们也能过出欢乐的气氛来。萧琰坐在控鹤府的四轮马车上走东西直街时,就听到坊内的高楼上传出迎七夕的歌声,诗中的幽怨也被唱出欢乐调来:

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

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

清漏渐移相望久,微云未接过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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