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喂是因为她是程玉关姨母,长辈体贴。
张氏贵为王妃,亲自伺候小辈儿喝参汤,那诚意太足,让人招架不住。程玉关喝也不是,不喝更让人说拿捏不放。
皇后娘娘躲开张氏的手,将参汤递给梅玲,伸出一根手指,使劲儿点了张氏的额头一下。
看出来,两个人还是有感情的,十分熟络。
也是,张氏这样的舒朗脾性说话方式,很难让人不爱。
“你呀,好好管教福成福山,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可就要承担起责任的!”
说着,皇后看向程玉关。
“我这外甥女从小孤身长大,没有父母爱护,我疼得心肝肉一般,容不得别人欺负。眼下在宫里,我的地盘儿,让人欺负到眼皮子底下了,你家闺女既认了,那就说,要怎么赔罪?只动嘴皮子,可不能够!”
张氏见皇后松口,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使劲儿点头。
“您说的对,很该如此。您说吧,该怎么赔罪,咱们就怎么赔,绝不讨价还价。”
张氏的话,让杨氏心下一惊。
她从没想过,张氏会这般利落投诚。
早知道如此,就不让福成背锅了,这要是罚下来,福成跟皇后娘娘握手言和,自己等人岂不是坐蜡?
奈何张氏脾气大大咧咧,杨氏心里再急,也不敢使眼色,怕被张氏当众说破。
程玉关半躺着,看着张氏也心中诧异。
没想到,贵妇人中,还有这般明理大气的人,真是活该人家过的畅快。
皇后娘娘沉吟,“我这里就让福成去皇陵,抄一个月心经,也是顺便修身养性,不然,迟早闯下大祸。至于玉关自己,让玉关自己说,总要玉关出气才好。”
皇后娘娘说完,张氏点头,“您说的对,这次罚她去皇陵醒醒脑子。”
接着二人都看向程玉关,“程大小姐你说,要怎么罚,我这个当娘的绝无二话!”
张氏说的大气,杨氏紧跟着道,“大小姐一向心善,以前在府里,对自己的丫鬟都不忍罚,对福成郡主,定然也会更加宽宏是不是?福成郡主年纪小,正是爱热闹的时候,让她去皇陵,比让她禁足还要严重。郡主已然受罚,想必大小姐定会网开一面,对吗?”
福成郡主受罚,其实杨氏并不在意。
但是这次的事儿,明眼人都知道是小荷诗社几个姐妹攒出来戏弄程玉关的,并没有要下狠手,因此也没怎么避讳人。
大家都知道原委,若是这次福成被罚的太狠,其他几个姐妹却置身事外,让人知道总归不好。
怕牵连自家女儿,杨氏不惜道德绑架程玉关。
都说人老成精,杨氏这句话,糊弄糊弄脸皮薄的小姑娘还行,在皇后和张氏面前,难免上不得台面。
皇后目光中闪过不喜,张氏也皱了皱眉。她大大方方认错,就因为杨氏这一句话,搞得不伦不类。
但是眼下,张氏也不好跟杨氏呛起来,只得忍耐着暗瞥了杨氏一眼,心下鄙夷。
程玉关听杨氏的话,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看向张氏。
“您说的能罚,那我就真罚了。”
张氏见程玉关不为杨氏几句话而动,心下开怀,上前握住程玉关的手,热切道,“自然,你说。”
跟不明理的人说话,就是要无视她。
因为你跟她纠缠起来,就会正中她下怀,跟她无理搅三分的纠缠起来。
跟明理的人讲道理,与无理的人敬而远之。
杨氏被张氏排除在外,只上前跟程玉关说话。
程玉关那个小贱人也不看自己,仿佛她刚才说的话就像空气一般轻飘飘的。
被两个人同时无视,杨氏却发作不得。
明明是个侯夫人,却总是让自己身处这等境地,杨氏不反思自己胡搅蛮缠,顾左右而言他,反而越发恨起程玉关来。
觉得就是因为她们母女二人,才让自己屡次被人轻视。不然,她就是当初的侯夫人,而不是身位继室,矮别人一头。
杨氏暗恨,程玉关自然知道。
报复一个人,如果不能一箭解恨,那就要无视她。自己过的越好,对方就越沉沦苦海,不得解脱。
这道理,杨氏懂,程玉关也懂。
她们都不是要争一口气,而是要自己过得越来越好,来衬得对方的错误和不堪。
程玉关就是要证明,自己和母亲,做一个坦坦荡荡的女人,自立自强,随着自己心意过活,就是能过的很好。
杨氏那般钻研人心,伏低做小,时时刻刻掂量利益的做派,得不到别人尊重,即使成了侯夫人,也是失败的人生。
反之亦然。
杨氏只想坐稳侯夫人的宝座,再让女儿成为皇子妃,最好是皇后,让程玉关和她那个早逝的母亲看看,人并不是出身就是一切。她从落魄人家上进,也照样能出息,过上人人艳羡的日子。
只能说两个思想完相反女人,因为程芳川这个男人,产生了纠葛,站到了对立面。
这种宿命纠缠,不是谁心下开怀,就能解开。必然要分出高下胜负,才能完结。
程玉关的做法,就是如此。战略上警惕对方,战术上轻视对方。她虽然报复,却不会失去自己的心。
不然,失去自我,成为杨氏和程玉楼那般处处小心算计的人,岂不是不战而败?
“我昨天在景山,觉得里面景色虽然荒凉却又有古意,是个探幽的好地方。既然我能从里面毫发无伤的出来,我相信福成郡主也可以。那就让福成郡主也进山一趟吧。不过,毕竟里面蛇虫多,为了郡主不害怕,可以多带几个姐妹一起进去。就当郊游了,您说呢?”
绝!
程玉关知道福成一个人出来顶包,背后肯定还有别人。她说可以带人进去,福成定然会拉着自己同谋的小姐妹一起。
不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那就拿出诚意来。
既然她出来顶包,那这会儿进景山,就一起去吧。
程玉关话音落下,皇后娘娘忍不住轻笑,点了点程玉关,“你呀,促夹。”
说着看向张氏,挑眉,“如何?”
张氏捶拳,“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