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各自的上书</p>
元丰八年九月癸丑（22）。</p>
赵煦将一封高公纪上奏的上书放下来。</p>
在上书中，高公纪报告了已经圆满完成了今年买马任务，同时还在不断买马的事情。</p>
“还挺上进的呢……”赵煦笑了笑。</p>
买马，是大宋油水最丰厚的工作。</p>
因为大宋缺马，所以朝廷不惜重金！</p>
而偏偏，大多数马匹贸易，都是用以物以物的方式完成的。</p>
这是因为，陕西那边主要流通铁钱。</p>
而吐蕃人拒绝使用铁钱——他们想用铜钱来贸易。</p>
而大宋轻易不会给他们铜钱。</p>
因为铜钱融化后是可以铸造成兵器的。</p>
所以，实际的交易方式很复杂。</p>
大体采用的是国家采购的方式——中枢出钱，作为本金，在市场采购茶砖、布帛等商品，再搭配上食盐、白银。</p>
然后将这些东西运到熙河路，与愿意买马的吐蕃人、羌人、党项人交易。</p>
是的！</p>
党项人也会悄悄的卖马给大宋。</p>
毕竟，打仗那是兀卒和赵官家的事情。</p>
可部族缺茶叶、缺布帛，却是自己家的事情。</p>
部落国家，最大的特征，就是部落高于国家，家族高于部落。</p>
赵煦想了想，就拿着这封高公纪的奏疏，到了保慈宫。</p>
将之送到了两宫面前，道：“太母、母后，快来看看，向国舅和高国亲，这次可是给朝廷立下大功了呢！”</p>
两宫接过奏疏，看了一遍，也都笑了起来。</p>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太皇太后道：“官家也不必如此高兴！”</p>
向太后也说：“娘娘说的是，六哥还是等他们明年也完成了买马额，再高兴不迟！”</p>
但她们那骄傲的语气，却已经出卖了她们。</p>
赵煦道：“太母、母后，我听说赏功罚过是人主的威信所在……”</p>
“现在，大臣既然办差有功，自然当赏！”</p>
“岂能因为他们是皇亲国戚而不赏？”</p>
“再说了……”赵煦看向殿外：“正好也借此机会，告诉一下外廷的大臣们……我大宋国亲，也能公忠体国，不是他们说的那般……”</p>
太皇太后莫名的想起了司马光，想起了当初向宗回、高公纪被派去熙河时，朝堂上闹得那些风风雨雨。</p>
脸色顿时一黯，道：“官家说得对……是该叫外廷的士大夫们知道，我大宋的皇亲国戚，不比他们差……”</p>
当初，向宗回、高公纪两人可是人还在汴京，就已经被舆论认定要去熙河路为祸一方了。</p>
太皇太后迄今还记得她当时的感受——我高家人就那么不堪？</p>
现在，高公纪终于给她争了一口气。</p>
按着她的性子，自然要高调的宣扬一番。</p>
向太后也是一般。</p>
向宗回是她的亲弟弟，却被人那么说。</p>
她心中没有火才怪！</p>
“那依六哥之见，该当如何赏？”向太后问道。</p>
“国家自有法度……”赵煦微笑着：“法度如何，就当如何！”</p>
两宫对视一眼后，太皇太后便问着一直在身边的粱惟简：“粱惟简，国家法度条贯在此事上如何？”</p>
“奏知娘娘……”粱惟简没有想太多就答道：“臣记得，熙宁七年，先帝曾有旨意：沿边各路买马场，买足当年马额六分七厘者，则许转官一级，此后每多买一成，则有关官吏磨勘一年……”</p>
“如今两位国亲，既买够了马额，当各转官一级，并减磨勘……”</p>
于是，赵煦当即道：“既如此，便下旨中书命中书施行罢。”</p>
两宫点点头。</p>
赵煦则笑的更开心了。</p>
司马光很快就会入朝了，而这就是赵煦给他准备的礼物。</p>
让两宫温习一下，司马光当初是如何对高家、向家的。</p>
只要打断两宫对司马光的好感，司马光就算是拜了宰执，入了都堂其实也只能做一个让人讨厌的反对派。</p>
回到福宁殿，赵煦就提笔给高公纪和向宗回，都写了一封手诏。</p>
然后让冯景送去通见司，快马送去熙河路。</p>
手诏上，赵煦日常问了问两位国亲在熙河路过的怎么样？然后也问了问当地的气候、降水和官员们都在做什么啊？</p>
最后才是勉励他们再接再厉，不怕困难，再建功勋。</p>
做完这个事情，赵煦就将笔一丢，去了御花园里散步。</p>
……</p>
陈州，府衙之中。</p>
司马光拿着阳燧，正在看着刚刚送来的邸报。</p>
邸报上刊登的都堂省劄，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p>
“相公……”刚刚接到调令要入京，顺便来陈州拜访司马光的蒋之奇，看着司马光的神色，问道：“发生了什么？”</p>
“韩子华、吕晦叔，最终还是向王介甫的邪法投降了……”司马光叹息一声，有些落寞。</p>
蒋之奇听着尴尬的笑了笑。</p>
他和苏轼已经通过信了，所以知道一些朝中的事情。</p>
他尝试着劝道：“不瞒相公，下官入京前，曾去江宁府拜见过荆国公……”</p>
司马光闻言，看向蒋之奇问道：“介甫的身体如何？”</p>
“荆国公精神还好，就是身体看着消瘦，不复当年矣……”蒋之奇回忆了一下他在江宁拜见时见到的王安石就认真的回答。</p>
司马光叹息一声：“王介甫也如老夫一般了呀……”</p>
他的身体也不好。</p>
去年的那场大病，几乎要了命，虽然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撑了过来，但他也因此知道自己已油尽灯枯。</p>
再来一场病，他绝对撑不过。</p>
对王安石，司马光觉得，他没有私怨，只是对事不对人。</p>
他还是承认王安石的文章很厉害的。</p>
个人也尊重王安石的品德。</p>
只是，看不惯王安石的新法。</p>
尤其是那些倍克百姓，以理财为名，行敛财之举的法令。</p>
蒋之奇不知这些，以为司马光也动了旧情——毕竟，司马光和王安石、韩绛、吕公著，曾并为嘉佑四友，于是趁机劝道：“相公，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