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汴京义报</p>
当天晚上，陈睦回到家的时候。</p>
他家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p>
一个自称童贯的内臣，将一本薄薄的册子，交到了他手中。</p>
然后就悄然而去。</p>
陈睦送走那童贯，带着狐疑，看向那本册子。</p>
然后就将之贴身收了起来，像宝贝一样不给其他任何人。</p>
因为他认出了，那是官家的笔迹。</p>
换而言之，这是官家给他的命令！</p>
陈睦是个官迷，也是及其聪明的人。</p>
他这种人，只唯上，不唯其他一切。</p>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官家的年纪，更不在乎官家给的他的册子会不会脱离实际？</p>
他只知道一件事情。</p>
宫中的官家，御笔一勾，他的差遣任命，就从潭州变成了明州。</p>
无论两宫还是都堂宰执都对此默认。</p>
这说明了什么？</p>
官家已经掌权了！</p>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p>
一切以官家手诏为要，一切以官家指挥为准！</p>
做人宁可学刘昌祚，也不要学种鄂。</p>
刘昌祚灵州城下，被高遵裕一个命令，就停下了攻城。</p>
虽然损失惨重，虽然前功尽弃。</p>
可刘昌祚圣眷非但未损分毫，反而越发的被信任。</p>
如今已经是三衙管军，甚至被当今官家以武臣出任一路经略使。</p>
几乎预定了一个正任武臣的名额！</p>
生拜节度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p>
反观种鄂呢？</p>
是，他战功赫赫，是，他威震天下。</p>
可他一生都在起起落落，其子种朴才刚刚被官家推恩，升任西京左藏库使，给狄咏在通见司里打下手。</p>
虽然，他陈睦是文臣。</p>
可文臣、武臣，不都是给赵官家当官？不都是在追求荣华富贵？</p>
所以啊……</p>
陈睦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p>
就是忠臣！</p>
没有原则的忠臣！</p>
……</p>
蔡确很快就听说了陈睦被改知明州的事情。</p>
他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正在侍妾琵琶的小院里听曲。</p>
听完此事，他就笑了起来：“真是圣心瞩目啊！”</p>
他出判泉州，除了将福建乱七八糟的盐法、茶法重新整理一遍外，官家交给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建立市舶司。</p>
泉州市舶司一建，自然也要大兴造船厂。</p>
而作为泉州人，蔡确很清楚，泉州的造船技术，现在已经达到什么地步了？</p>
就算是现在，泉州制造的商船也已经遍及了大宋疆域，甚至还有人冒险前往真腊、天竺。</p>
一船船瓷器、丝绸运出去。</p>
一船船的白银、香料、象牙运回来。</p>
海上的利润，远超陆地！</p>
因此，王子京才会死活不肯开市舶司。</p>
市舶司一开，泉州开港，他就没办法带人在外海抓那些商船罚款了。</p>
所以，他蔡确出判归乡，主持市舶司的消息一传开。</p>
在京的福建人和泉州人就都疯了。</p>
这些日子来，要不是他下令闭门谢客，蔡家的门槛都要被福建人给踩烂了！</p>
刑恕在旁边，轻声道：“自然比不得相公……”</p>
“官家圣旨，亲许出判桑梓之地！”</p>
“有宋以来，除了致仕宰执，允许归乡荣养外，也就韩魏公和相公，能有此殊荣！”</p>
蔡确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选择了转移话题：“和叔表字倒是与新知明州的陈和叔相同……”</p>
“不知道和叔，有没有和陈和叔往来？”</p>
刑恕答道：“不瞒相公往日略有往来！”</p>
他刑恕什么人？</p>
这朝堂上就没有他不认识、不熟悉，不能交好的人。</p>
他不止能和向宗良一起逛瓦子，也能和高遵惠、高公绘一起在当代的那位李师师香闺之中，品酒论英雄之长短。</p>
还能和文及甫、司马康，勾肩搭背。</p>
韩绛家里那几个儿子，也将他引为知己，常常和他打探汴京城里的潇洒之地。</p>
“那就麻烦和叔，给某带个话……”</p>
“某到了泉州后，可能还需陈和叔多多相助！”</p>
泉州的造船业虽然发达可终究不如能制造万斛神舟的明州。</p>
特别是在大型船舶方面，远远不如。</p>
刑恕笑道：“此事不难，相信陈和叔也定愿意与相公交好！”</p>
蔡确点点头，端起茶来。</p>
刑恕识趣的拱手：“那下官就不叨唠相公了！”</p>
送走刑恕，蔡确抿了抿嘴里的茶水，忽地笑了起来。</p>
他的侍妾琵琶见状，问道：“郎君何故发笑？”</p>
“没什么……”蔡确低下头去：“老夫只是在感慨啊……”</p>
“老夫离京后，这汴京城里，恐怕会热闹的很呢！”</p>
一个垂垂老矣，很快就要升任左相的韩绛。</p>
一个踌躇满志，就等着他蔡确离京，然后拜入三省两府，想要大展拳脚的司马光。</p>
还有那个，要被韩绛、章惇、司马光一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吕公著。</p>
在这样的局面中，一个八面玲珑，跟谁都能说上话，和谁都能搞好关系的刑恕混在里面。</p>
这汴京城想不热闹都难！</p>
琵琶盈盈一礼，道：“朝堂上的事情，奴家不懂，但奴家知道，有时候，越热闹的地方反而越残酷！”</p>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p>
风尘欢场上历练出来的经验。</p>
所以，当她遇到蔡确，就牢牢抓住了这个救命稻草。</p>
她很幸运，她遇到的良人，对她很好。</p>
这么多年来爱护有加，也没有因为她年纪渐渐大，而要抛弃她的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