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西北狼烟（5）【5.1快乐】</p>
大宋元祐元年，西夏天仪治平元年八月丙午（21）。</p>
天都山与横山相交的南牟会（今宁夏省海原县西安镇），梁乙逋已将自己的幕府行辕，设立在这座景宗时，为了讨伐南蛮，而特意修建的军寨之中。</p>
此时，整个南牟会，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p>
数不清的兵马，猬集在这片狭窄的区域。</p>
丁壮、妇女，皆背弓带箭。</p>
铁鹞子、泼喜军、擒生军……</p>
大白高国的王牌精锐，全部聚集于此。</p>
梁乙逋带着自己的亲信心腹们登上了这座堡垒的城头，眺望南方。</p>
景宗、毅宗、先帝，都曾在此点兵，发兵伐宋！</p>
他的姑母和父亲，也曾坐镇于此，统帅大军，调配粮草，与南蛮死战。</p>
无数名将勇士，曾出入于此。</p>
梁乙逋此时，胸中豪情万丈，他拿着马鞭指着南方，道：“青宜结鬼章的兵马，已在数日前，围了溪哥城，现在是我大白高国行动的时候了！”</p>
“让勇士们，依先前部署发动……”</p>
“这一次，吾要叫南蛮全境尖叫！”</p>
这是永乐城之战后，大白高国最大规模的动员。</p>
铁鹞子、泼喜军、擒生军齐至。</p>
又有六个监军司一起发力，战线从南蛮的河东府州、麟州，一直蔓延到这西北的兰州。</p>
这广袤的千里之地，将在今天之后，狼烟四起。</p>
定可震动南蛮君臣，让汴京城的小皇帝和他的母亲、祖母抱头哭泣。</p>
让他们知道，大白高国，绝不可欺。</p>
然后乖乖答允他的条件！</p>
梁乙逋也不贪。</p>
他只要和北虏一样，将岁赐交子化就行。</p>
然后再允许大白高国的青盐，可以在整个陕西销售。</p>
此事若成，那他梁乙逋就将拯救大白高国岌岌可危的经济与财政。</p>
梁氏也将赢得内外军心！</p>
如此，大局已定！</p>
梁乙逋正在畅想着他凯旋回京后，妹妹带着文武群臣出迎，小兀卒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模样。</p>
他就忍不住溢出些得意的笑容。</p>
“国相，大战之前，不可骄傲啊！”在他身边，一個汉人模样的文士低声劝道：“自古以来，骄兵必败，还望国相明察！”</p>
梁乙逋看了此人一眼，笑起来：“子卿何出此言呢？”</p>
“吾今握有雄兵四十万，铁鹞子、泼喜军、擒生军俱在我麾下。”</p>
“且上下一心，军民同力，士气高昂，可吞山河，能陷大城！”</p>
“反观南蛮呢？”梁乙逋轻蔑的一笑：“少主在位，主政的不过是两个深居深宫的妇人而已！”</p>
“而当年，曾阻先帝与姑后的南蛮名将，如今凋零的凋零，回京的回京……”</p>
“除了河东的吕惠卿、鄜延路的刘昌祚外，如今的南蛮沿边诸路，还有谁值得一提？”</p>
这正是梁乙逋敢于发动这场大规模的全面南侵战争的底气！</p>
他回过头，看向那谋士：“而吕惠卿远在河东，又有左厢神勇监军司牵制，两三月间必不得抽身。”</p>
“至于刘昌祚？其所在鄜延路，要支应整个陕西！”</p>
“吕惠卿、刘昌祚被拖住，南蛮还有谁人可堪本相一战？”</p>
“是熙河路的那两个外戚？”</p>
“还是环庆路那个连一天兵都没有带过，可能连兵法都没有读过的文臣？”</p>
“一群废物点心，本相何必将他们放在心中？！”</p>
说到这里，梁乙逋就拍了拍那谋士的肩膀，道：“子卿啊，等到我军战胜，大破南蛮，届时子卿可以到战场上，效仿当年张太师，写诗讽刺那南蛮君臣。”</p>
“张太师当年的诗，写的可真好！”梁乙逋露出神往之色：“夏竦何曾竦？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军机！”</p>
“哈哈哈哈……”</p>
然而，那谋士却还是有些不安，努力的劝说道：“国相，在下以为，南蛮还是不可小视的。”</p>
“毕竟，南蛮乃是大国，大国人才辈出，不可轻敌啊！”</p>
“纵是当年的韩琦，在战败之后，也是痛定思定，于其陕西诸路，培养将帅，奖励士卒，予我大白高国，无数磨难！”</p>
好水川战败后，韩琦在陕西收拾烂摊子。</p>
随后就请来了范仲淹等一大批名臣，重整陕西军备。</p>
自那以后，大白高国就很少能轻易的从南蛮讨得便宜了。</p>
这十余年来，更是攻守之势易形。</p>
南蛮的军队，可以发动五路进攻。也可以深入横山筑城成功！</p>
虽然他们失败了，但他们不是败给大白高国，而是败给了他们自己！</p>
对此，谋士是有清醒认知的。</p>
梁乙逋听着，却是不高兴了。</p>
“子卿何必长南蛮士气，灭我国威风？”他看向这谋士，要不是此人，是出生在兴庆府，且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不然梁乙逋都要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南蛮细作了？</p>
对方连忙躬身：“不敢！”</p>
“在下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p>
他曾跟随老国相，三次与南蛮会战于兰州城。</p>
每一次，大白高国的大军，都只能无功而返，甚至大败而归。</p>
所以，他很清楚，南蛮的实力。</p>
梁乙逋笑了起来，问道：“子卿以为，如今的南蛮沿边守臣，除了鄜延路的刘昌祚还有河东的吕惠卿外，还有谁值得一提呢？”</p>
不等对方回答，梁乙逋就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p>
“熙河路的李宪，去年就已经被调回了南蛮京城……”</p>
“没有李宪的熙河路，就如同没了牙的老虎，不值一提！”</p>
去年李宪离开的消息，传到兴庆府时，举城欢庆！</p>
那个恶魔，那个魔鬼，那个大白高国的债主……终于是走了啊！</p>
没办法，李宪给党项人留下了太多痛苦的回忆。</p>
五路伐夏，四路皆败，独李宪打穿了整个大白高国的防线。</p>
不止攻下了天都山，火烧景宗行宫。</p>
就连南牟会这个控甘、凉之襟带的重镇，也被其攻克其兵锋直指凉州城。</p>
要不是其他四路崩的太快，他甚至可能威胁兴庆府。</p>
其后的五次兰州会战，更是让他爹吐血，不得不放了秉常出来，让其御驾亲征。</p>
然后，还是被一巴掌拍了回去，损兵折将。</p>
如今，李宪不在了。</p>
没了这个坐镇熙河十几年，威信极高的大将。</p>
熙河路的南蛮兵马的战斗力，直接可以打骨折！</p>
谋士叹了口气，道：“李宪虽然已经不在了可继任的经略使赵卨，绝非等闲之辈！”</p>
“赵卨？”梁乙逋笑了：“好吧，他确实还算可以。”</p>
“可他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p>
“还骑得了马，拿得了刀剑吗？”</p>
“再说了……”</p>
“去年南蛮的小皇帝，可是派他的两个舅舅，到了熙河路……”</p>
“南蛮的外戚是个什么成色，你我还不知晓吗？”</p>
“有此两人在，胜过十万大军！”</p>
谋士听着，只能低下头去。</p>
因为梁乙逋所言，是事实！</p>
当年，五路伐夏，南蛮的环庆路兵马，在南蛮大将刘昌祚的统帅下，屡战屡胜，凯歌高唱。</p>
大白高国的无数名将、猛将，都折戟于其手中。</p>
其进兵速度之快，以至于灵州城在其兵临城下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让其统帅的骑兵冲入城中了。</p>
然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