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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是不是母爱?不求回报,无私奉献,像清风绕侧,像涓流流淌,温柔地犹如四月温煦的阳光,让人耽溺其中,不能自拔。
世界上最可恶的爱是不是也是母爱?斩不断的血缘,理不清的依赖,那种镌刻在基因里对母亲的崇拜让恨难纯粹,坏难彻底?
江暮染没法安慰顾倾城,就好像她没法弥补自己内心深处缺失的那一块一样,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人,又怎么去说服别人?
“名义上的而已。”顾倾城说道,“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那她怎么会是你妈?”江暮染问道。
“因为我亲妈不要我,把我送给了她。成年之前,我的户口一直挂她下面。”顾倾城声音平静,仿佛再说一件跟她关系不大的事情。“柳青媚才是她亲生女儿。”
江暮染哑然失声。如果董清韵是柳青媚的亲妈,那怎么会替第三者养孩子?顾倾城的亲生母亲又怎么敢把孩子送到正牌手上?
顾倾城的侧脸向来妖娆锋利,像带刺的玫瑰,漂亮又扎手。可此刻她的侧脸却有一种如烟似雾般的飘渺,不真切且抓不住。
“跟我说说吧。”江暮染不喜欢顾倾城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希望她能一如既往像个得胜的女王,永远不会输的时候。“你的事。”
冷寂的酒吧街,两人并肩向前,靓青色的跑车停在远处,两人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朝河边的方向走去。有些故事,尘封太久,犹如深埋地下的老酒,需要细细清洗外面的泥土才能开封。
可故事却不似老酒香醇甘甜,它有棱有角,锋利无比。
“该怎么说呢?”顾倾城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似笑却没有出声,“先跟你说个资助贫困儿童读书的故事吧,所有恶意都是从善意开始的不是吗?”
江暮染忽然想起自己在公益之夜活动现场说要资助8个孩子上大学的承诺。她不否认,这其中有为了名声作秀的成分,但除此之外,她想帮助那些孩子的心也是真的。
顾倾城站定,河边的清风扬起她的秀发,她扯了扯嘴角,说,“她就是被资助的一个。”
江暮染想了想顾倾城口中的“她”是谁,想明白后说道,“她应该很优秀。”
贫苦却优秀。这样的人如同沙砾中的金子,藏不住光芒。
“是的。她成绩很好,也很刻苦。这样的人如果不读书,走其他的路也一定不会差,可她偏偏要读书,偏偏得到了资助——她以为自己很幸运,其实厄运才刚刚开始。”
顾倾城从包里翻出一包烟,这是江暮染第一次知道她的包里会有这种东西。她从未见她抽过。
“帮我点上。”顾倾城递给江暮染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在江暮染替她拢火的姿态下,侧头点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后,继续说道,“富人总爱通过帮助穷人来彰显自己的声望。穷人也总是感激富人这样的帮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每个受过帮助的人的心态。尤其是像她那样的贫穷的人。贫穷、刻苦;自卑、自尊。”
短短几个字的形容,很容易让江暮染在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形象:身穿衣服满是补丁的山区女孩,坐在下雨天会漏雨的教室里,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手上的书,心里坚信读书能改变命运,也许偶尔还会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飞黄腾达的话,会怎样感谢资助自己的人……
但顾倾城的声音很快打破了江暮染的想象,“于是,她被叫进房间的时候没有警惕,房门落锁的时候没有呼救,衣服被脱的时候没有抗争,身体被摸的时候也没有反抗……一次又一次,她以为是她们之间的游戏,虽然怪异,却因为一份恩情、一声恳求、几句花言巧语就被她深埋心中,当做不能对任何人开口的秘密。”
“后来,等她稍稍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后,却因为对方是个女人,一个资助她
、照顾她多年的女人,依旧没有反抗。女人的抚摸怎么会和男人一样呢?就连侵犯,女人都温温柔柔,带着蚀骨的亲昵,仿若泥沼,让人一点点深陷又不自知。不过没多久她就要被抛弃了,因为女人要结婚了。
女士香烟在顾倾城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飘散缕缕白烟,江暮染盯着那缕烟,说不出一个字。直到顾倾城再次把烟放进嘴里深吸一口,她才回过神来,微抬眼睑,盯着这个神色哀伤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