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了房间,乔安亦步亦趋跟在陆子衿身后。她向来严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藏不住的愤怒,这抹愤怒也令她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也让这个因神情一成不变而显得容貌有些寡淡的下属有了丝如花朵含苞待放时诱人的女人味。
“小姐,她居然拒绝你。”乔安终于忍不住说道。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居然还能有拒绝小姐的人。
“她为什么不能拒绝?”相比之下,陆子衿要平静很多。“而且她拒绝的理由也很充分。她不喜欢我,没必要为我赴汤蹈火。”
“难道喜欢有那么重要?小姐这么优秀,她凭什么不喜欢?”乔安似乎还是不能接受拒绝的事实。
“不是优秀就能讨人喜欢。你看她把我的资料翻开过吗?况且,傅天真不优秀?顾倾城不优秀?”陆子衿反问道。
“她们都没有小姐优秀。”乔安掷地有声说道。
傅天真不过是个被家里用蜜罐养大的孩子,而顾倾城也是个在泥泞中匍匐偷生的女人。和陆子衿的完美无缺比起来,她们也只会处于下风。
陆子衿闻言,摇摇头。看向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说道,“傅天真只是没有经历过我这么多挫折,顾倾城只是没有我这样的家世。乔安,你看过她们的资料,你真的能说她们不优秀吗?”
“————”乔安当然不能。
傅家小公主家世在那里不说,本人对于数学的敏感度甚至让小姐也赞叹过。至于顾倾城,在那样的环境中出生长大,却仍能破茧重生,活得比任何人都肆意潇洒,没有高明的手段又怎能走到现在?
“我的确很优秀。”陆子衿说道。但转眼她清雅矜贵的脸黯淡下去,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但你忘了我坐在轮椅上。”
从陆子衿记事起,她就一直坐在轮椅上。每天有各种医生和看护来为她忙里忙外。对她像对待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却又总在一声叹息和一记摇头后露出遗憾的表情。陆家唯一的继承人注定终生与轮椅相伴。
与此同时,叔伯姨嫂的关心变成白眼和嘲弄。父亲早逝,母亲性子柔弱,她只能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
只有站在顶峰,众人都需要抬头仰望你的时候,他们才会忘记你坐着轮椅。
可是顶峰就如同刀尖,要想站在上面就得日复一日地绷紧脚尖。一旦懈怠,就会有铺天盖地的攻击汹涌而来,让人难以抵挡。
如果江暮染愿意翻看陆子衿的资料的话,会发现,从陆子衿7岁开始,大大小小的追杀、暗杀、下毒、陷害……各八门的攻击数不胜数,堪比一本血腥风云的豪门秘史。
可惜,她不愿意。
不喜欢,就是理由。
即使这样的理由在其他人看来简直荒谬到了极点。但陆子衿清楚,这个理由是真诚的。真诚到让她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喜欢一个人要看感觉,可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呢?
—————————
刘小花来接江暮染的时候,江暮染已经央人送来一套足够宽松的衣服套在身上,然后趴在担架上,最终上了车。
这家疗养院的价格太贵,江暮染已经把它拉入了自己的黑名单。
“没什么事了吧?”上了车,刘小花才问道。今天是除夕,过年的气氛很浓,一路开过来张灯结彩,也就意味着江暮染在这里养伤了两三天。
“好多了,就是屁股还疼。”江暮染趴在车后座,龇牙咧嘴说道。“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吗?”
“有。但是对方不愿合作。”刘小花拧着眉头说道。
“为什么不愿意?我们的报酬不够丰厚?”江暮染问道。
“不是。”刘小花摇摇头,沉吟了一会说道,“人已经死了。”
“死了?”江暮染一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刘小花摇头,继续说道,“听说是被顾倾城亲手拔的管。”
江暮染沉默良久。长发遮住了她的眼,只看见她紧珉而苍白的唇,是一条冷峻倔强的直线。
半晌,她嘴一松,却久久等不到她开口,只张开了又闭合,像是在阴影中踽踽独行的狼也会有不知前进方向的时候。
“我当她已经死了。”
冷漠决绝的话响起在耳边。当时只以为那是顾倾城宣泄怨恨的一种方式,因为这句话本身也蕴藏着一个信息:顾倾城的母亲并没有死。
既然那个时候都还没有死,既然背叛自己就是为了救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又会亲手拔了她的管?
此时此刻,江暮染恨不得站在顾倾城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坏女人,连自己的妈都不放过,你还有没有心?反正你也没有心,为什么不继续坏下去?说出我的秘密,救下那个把所有勇气和希望都用在你身上的可怜女人,然后继续没有心的活下去,难道不是你一开始就想要的吗?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你看看你,推开了我,又放弃了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任务失败,组织也不会放过你,众叛亲离、孤身奋战的滋味好受吗?这样的下场,这样的结局,难道就是你给自己计划的归宿?如果真是这样,未免也太轻贱,太难看。
刘小花通过后视镜去观察江暮染的动静。
她那么聪明,应该在顾倾城背叛她的那刻就知道照片是顾倾城自己放出来的吧?可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顺着“假伊贺断藏”的线去找到真的伊贺断藏,甚至不惜开出极为诱人的合作条件,只为了得到顾倾城母亲的下落呢?她是要威胁报复那个女人吗?
如果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见到江暮染之前还有些不确定的话,那此刻刘小花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她叹了口气,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现在行动不便,安心养伤。这几天柳家那边动静不小,可能是有她的下落,我帮你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