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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飞往意大利的航班向来准时。准时到一点点把闻嫣然每次幻想延误的希冀磨得精光。
作为一个艺术家,她本不应该如此抗拒意大利。但作为一个有心爱之人的女人,她总是没法更好接受一次次远离的痛苦。所以每次一上飞机,她就扣上安带戴上眼罩假装睡觉。
但这次却出了一点意外。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刚扣上安带准备询问傅天真要不要眼罩的时候,原本安静乖巧的女孩会忽然站起身来,留下一句“我不想去意大利”就往舱门跑。
惊得闻嫣然解安带的动作都有些不利索。也愣是让女孩儿跑下了飞机。
“傅天真。你给我回来!”闻嫣然眼见女孩儿已经轻快地跳下舷梯,愤怒又大声地吼道。
可逃跑的女孩儿充耳不闻。她只听得见有风在耳边呼啸。恍然令她想起了曾经她拉着某个人的手想把一群混混甩在身后的感觉。
这么久,这么久,这么久过去了,她总是能从很多事上联想到那个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从南珠回到燕京,家里人屏蔽了关于那个人的所有信息。似乎这样,她就能够从伤心难过中走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那样的。她的痛苦在于,她明明知道那个人那么讨厌,却又控制不住想念。
她的情窦初开来得晚,就像挂在树上不肯成熟的果实。好不容易等到成熟的时候,以为经过时间长久的酝酿,一口咬下去会很甜。却没想到苦得让人想立马吐掉。
真的好苦。怎么能这样苦?她无数次因为这样的苦落泪,却又像亚当和夏娃抵不住禁果的诱惑那般,一口一口吃掉苦涩的果实。
然后当无意中听见姥姥说漏嘴,说她在燕京的时候,便下定决心,要去见她!
女孩儿脚上的蝴蝶结似乎也飞腾起来,一上一下像极了振翅起舞的蝴蝶。今天出门前,她不光把鞋带系的很好看,还把鞋带系的很紧。她不用担心再遇到因为鞋带松散而摔倒的事,也可以为此跑得更快更远。
“疯了!”闻嫣然只恨今天自己穿得是双高跟鞋,就算有心去追傅天真,也多半追不上。只是———这个笨小孩,既然有心逃跑,怎么能连包都不带?
如果傅天真肯回头,一定会发现,她的小姨闻嫣然手上抓着她的兔子包包。
只要飞机没有起飞,乘客要想下飞机乘务员就算再惊讶也没法阻拦。但如果飞机到了必须关闭舱门的时候,乘务员就有义务让乘客回到位置系好安带。
“小姐,如果您不下飞机的话,请回到您的位置。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乘务员礼貌地对站在舱门边的闻嫣然提醒道。
闻嫣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收敛了所有情绪,踏着高跟鞋转身走回她的位置。
就像傅天真的情窦初开来得比别的孩子晚一些一样,她的叛逆期也如此姗姗来迟。
傅天真不可能真的在机场乱跑。事实上,她跑了不过十来米就被机场地勤人员拦下,然后被摆渡车重新送回到机场大厅。
也不知道姥姥和爸爸妈妈离开了没有。傅天真等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后才慢腾腾往候机厅走去。
因为行李在刚上飞机的时候就被空姐贴心地装到头顶行李架上,傅天真手上除了手机和身份证什么没有。
手机是万万不能够开机的。怕被爸爸妈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登上意大利的飞机,然后被抓回家。
幸好她带了钱包。小小的布钱包虽说装不了多少钱,但放在口袋里也不会觉得碍事。
“真想现在就打电话啊。”傅天真看了眼机场的公用电话,忍住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逃出机场。”
她不知道小姨追没追上来,也不知道小姨会不会打电话给家里通风报信,所以她要等安以后才能打出那个电话。反正她记得电话号码,
十一位数的数字不知道在她脑海里默背过多少遍。如果电话号码打不通的话也没关系,她知道怎么找到她。反正人在燕京不是吗?
啪。
突然,傅天真手上的身份证和手机落到地上。
她瞪大了她原本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光盈盈,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戴着帽子和口罩,却坐在轮椅上的人。
太熟悉,也太陌生。
以至于当那人的眼神移过来的时候,她赶紧慌慌张张地弯下腰去捡手机和身份证,她蹲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滚落。太丢人了。怎么能哭呢?她又慌忙用衣袖将泪水抹去。
她站起身,喉咙哽咽,“江……”刚出口一个字就觉得情绪翻滚,而后小心翼翼压制住要哭的心情才将那个完整的名字述之于口,“……暮染?”
那人抬头的瞬间傅天真就明白自己没有认错。
“傅天真?傅天真!”江暮染欣喜若狂地连叫两声,操纵轮椅飞快朝许久未见的女孩儿奔来。
哇!
傅天真再也忍住决堤的泪,大哭起来。她今天穿了件可爱的白色兔子外套,虽然清瘦了不少但俏脸依旧红扑扑得如同一个清脆可口的苹果。所以一哭起来,很快吸引了机场旅客的注意。
江暮染傻眼了。她预料过傅天真再见她时也许会视若无睹,也许会怒目而视。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傅天真会哭。
“怎么哭了?”江暮染也是在认识了傅天真后,才真实体会到“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