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了一大串钥匙,harry不想多想,可是他的眼睛在这物件上还是依依不舍地停留了一会儿。这也是一样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他也曾拿着这一串钥匙安置一些远道而来的宾客,让他们在学校的客房里住下,而那时候这钥匙上还挂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挂饰呢,那是学生们嘻嘻哈哈挂上去的。
现在这一大串钥匙串上则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古老样式的铜钥匙朴素地碰撞在一起,harry接过来,摇了摇就叮叮当当乱响。
这实在是太困难了,harry想。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他熟悉的模样,却又有点陌生。
越陌生越寂寞,越熟悉也越寂寞,他就好像完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心里的那些回忆只有自己清楚。
可这个地方还是我的家。harry望着这栋从里到外都堪称颓废的房子,这么想着。
————它是我现在唯一能回的家了。
我还是倾向于先把事情说清楚,harry对hank说,拜托,情况真的很不乐观。
“这……好吧。跟我来吧,孩子,”hank朝楼梯上走,向harry示意,“我带你去charles的房间——他应该在那里。”
harry轻轻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嘴巴张了张。
一种渴望告诉他,他渴望说点什么。
“……我……能牵住你的手吗?”
突然,hank听见男孩轻声说。
“你又能说话了!”sean喊道。
“什么?”hank诧异地说,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想牵住,您的手,”harry说,他的声音还很沙哑,运作艰难到几乎没办法听清,听上去像是破碎的胶布,“如您所见,我的身体状况,很,奇怪,假如您愿意,牵住我的手,我可能就,不会,在楼梯上摔……倒。”
“啊,这……”hank有点无措地看着男孩伸出手,虽然有点奇怪这个要求,但是他的本性令他不会对一个孩子严苛或者冷酷,他的眼角瞥向一旁,不知道何时折回来躲在走廊里偷看的sean,试图征求意见,sean则杀鸡抹脖子地示意他赶紧答应,“当然可以,过来孩子,没关系,我扶着你上去。”
harry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上前小跑几步,牵住了hank的手一步步踏着台阶往楼上迈。十三岁了还要牵着大人的手上台阶确实很可笑,但是现在他更希望能找到一些……触碰起来很温暖的东西,就像他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这几乎是所有不安的人都想做的事情。
比如牵住家人那带着热度,摸起来有一点汗水的手掌。
…………
顺着自己走了数百次甚至数千次数万次的那条走廊一路走来,harry以一种这栋建筑未来主人之一的了解程度评判着这时候的学校——荒废,毫无人烟。本该住满学生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都紧紧关闭;大部分的窗帘也被拉得紧紧地,只露出一点点缝隙令走廊的光度不至于跌倒;这里到处都是灰尘的味道,有些杂物(还有些爸爸的书,harry几乎难以想象这点)被乱七八糟地堵在任何地方,就好像随便一扔。
harry拐过一些角落时,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hank对他说了声抱歉,说这里太久没别人住,所以有点乱。
raven姑妈绝对不在这里住,她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这么搞的。harry暗搓搓地想。但是转念一想,他都不知道姑妈现在在哪儿,不由得叹了口气,惹得hank又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绝对是他近些年见的最古怪的孩子。
不是说年轻的变种人们就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古怪’了,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往往——冲动,容易愤怒,或者对事物都充满巨大的好奇,在某些事情上有着固执的天真……
但是这个孩子不同,他似乎早早就学会了这么平静,这么稳重,叹口气的表情甚至像个大人,就好像他心里有无数需要他自己烦忧筹划的事情,而他不准备把这些吐出来一股脑交给大人解决。总之,这个孩子看起来是心里非常有数的那种类型。
“到了。”hank和harry一起停在了书房门口,前者还小声提醒,“他可能不是很清醒,你小心一点,还有,别学着sean叫他教授,他现在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这不可能。harry几乎第一时间想要反驳,但是考虑到这里处处都显示出,这个时间段并不寻常,他忍耐了下来,点了点头,
hank是首先打开门的那个人,而harry站在他身后,几乎是渴望地,急切地朝着门内看着,但是一打开门,一股浓烈的味道就冲了过来,hank懊恼地‘噢’了一声,似乎是觉得这不太适合展示给小孩看,伸手拦了拦harry,但是harry直接从那手臂后面灵活地绕了出来,一见到那个逆光瘫倒在沙发上的人影,便趴在了门框旁边。
“是什么阻碍了你的脚步,hank?”
一个懒洋洋,泛着强烈醉意的男性声音从里面往外嚷嚷,“听起来你不像一个人……听着,不管你带来了怎样的不速之客,叫他离开,请,这里不欢迎外客。”
这强硬,冷淡的话语几乎立刻,马上在harry的心口扎了一个洞。血淋淋,可怕极了,每一次呼吸都痛的难以忍受。
他深呼吸着,几乎强忍着不露出委屈的表情,不让眼泪又一次狂乱的掉下来,但是这很难,真的很难,需要很大的意志力来平复。
——可是爸爸从未这么对我说话过!他从未把我称作这里的‘外客’!
——这只是因为他现在不认识你!你指望一个人对陌生人亲切吗?
——但他不是‘一个人’,他是我爸爸,是从来都会温柔以待所有人的charlesxavier……他是我的dad!!
——但是他现在明显不在状态……你看,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对别人说话?他远不是他最好的状态,你要振作,harry,这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harry在一番强烈的心理挣扎之后,最终得以调整好了心态。
“下午好。”他试探地说。
“什么鬼,小孩?”
那个在背光的人影稍稍直起了身子,用一种‘你逗我’的口气说。而这时候,hank也将门完打开,harry得以看见对方的模样,但是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harry仍旧感到一种不切实际的荒谬感。
“这学校早就封闭了,孩子,你没有听说吗?外面贴着告示呐。”那个人用很吊儿郎当的口气说。
harry静静地打量着自己年轻的爸爸。
charles,他是说,年轻近二十岁的charles,正穿着休闲裤和一件品味很糟糕的衬衫——关于品味这倒是不太荒谬——像个所有的醉汉一样大大地敞开,里面是一件白背心;而那张即使在以后不年轻也仍旧魅力不减的脸蛋上,有着过多的……男人味,也就是许久不刮的硬茬胡子。
他的头发也不是精心打理了,像泡面一样乱糟糟散下来,而那对家人都爱着的蓝眼睛,现在则充斥着酒精带来的浑浊和一种harry从未见过的冷意。
这冷意再一次刺伤了harry,但是更折磨他的却是charles的状态:那被酒精踩出印子来的脸,被昼夜颠倒制造出来的黑眼圈,那一看就并非健康的脸色和一看就极其不健康的心理状态,比一个冷酷的眼神更容易扎中做儿子的人的心。
这件事是怎样的开头才会发展成这样?什么样的惨事才会让他爸爸变成这样?
harry此刻又想起了那副被抬走的尸体……他垂下了头,几乎不忍再看,很小声地拉了拉hank的袖子,说:“……这样,我把sean交过来,我觉得sean比我是值得信任一些,让他先说明他看到的,我去处理伤患。”
hank有点不敢确认地问:“你能处理伤患?”
“至少比sean能。”harry说着,朝着房间内的charles深深鞠躬,“我这就叫他来,打扰……打扰你了。”
在走来这里的路上,他曾经想过,他可以叫charles为xavier先生,或者和其他人一样,喊他教授……但是努力了半天,他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叫出口。
原来人的意志力只有这么点。harry在心里忍不住自嘲道。
“叫他?谁?还有谁来了这儿?”charles拖着声音问,移动间还有酒瓶碰撞的清脆响声。
“老朋友。”hank说,“你见到他会高兴的,charles。”
harry把这一切抛到脑后,几乎是逃一样的拐去了客房的那一块区域,说不准自己是无法再接受那种冷冷的态度还是别的什么。他稍微用心灵感应搜索了一下,就知道sean在哪个房间,直接走过去推门而入,把自己一直挎着的斜挎箱取了下来,丢在了满是灰尘的木头桌子上。
sean本来正好把angel和azazel拖到了床上——这个过程中他还要努力忽视姑娘那只裹了一块布的窘况。一看到harry进来,sean就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嗯——我是个心灵感应者,sean,你以为呢?”harry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打开了自己的斜挎箱,数了数自己带来的药物,发现虽然它们对治疗外伤十分显著,但是缺乏内用,大部分都是紧急药品——这出于当初他自己的选择。
“你可以上去了,”harry一边挑出白鲜和仅有的一瓶补血剂,对sean说,“他会乐意见到你,把你见到的给他说说吧,sean。”
“我就纳闷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从来没见过你,”sean凑过来揽住这孩子的脖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为什么抱着我哭呢。”
harry:“教授在上面等你。”
sean看着他拿出几个瓶子,不甘心地继续问:“你拿出来的又都是些什么?我记得盖住我们的那一大块布也是从这里拿出来的。”
harry:“你真的不能让他久等你了,sean,你不想念他吗?”
sean一把掐住了他的脸往两边拉。
“我觉得小朋友需要可爱一点,你怎么这么像hank!”他揪完了以后,嚷嚷着就往门外跑,“我会把我看到的都告诉教授的,包括你!”
harry笑了笑,转过身去帮助angel和azazel。
所幸他有一个宏图伟愿——成为一名医生,做些基础的检查和包扎完不是问题。ea的丈夫也曾手把手带他帮助伤患,因此harry做的非常的细心,先是弥留的外伤需要用白鲜愈合,再是需要摸索一下他们俩身上有没有断掉的骨头,然后就是需要魔法的地方了:他暂时没有检查的仪器,魔法会检查出一些问题,例如营养失衡,成分缺失,或者哪里的神经或者组织受到了损伤。
忙活了大概半小时,harry确定azazel的情况要好于angel——大概再睡一会儿,男人总会醒来。但是angel除开极其严重的营养不良以及背部,翅膀以及胃部与喉管的损伤以外,她的胸前还有很长很长的一道口子,缝合痕迹极其难看,想必那个用刀破开她这里的人并不是一个温柔细心的人。
即使这个漂亮姑娘此刻赤,裸着胸口,但是harry一看到这道口子,除了心口涌上一股浓浓的痛苦别无他想。即使他和angel的关系不像真正的家人,但对方依旧是她的朋友,她在他爸爸的婚礼上纵情欢笑的美丽模样他还记得,那时候她胸口可没什么延伸到肩膀的疤——这倒是让harry松了口气。
但是马上,他心想,即使不是angel,是别的女孩,难道就能逃过一劫吗?一想到这里,他的声带甚至又短暂性的不舒适,那种难以说话的感觉又渐渐加重。
他还有个姐姐,有个妹妹,有个姑姑,有无数的女性朋友,他不能接受这样的遭遇在她们身上发生。
“——别担心,我会配置最好的除疤魔药的。”harry蹲在地上,趴在床边,郑重地对angel许诺,即使对方什么都听不见。
随后他又站起身来,为两个人都盖上一半的被子,想了想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该做点什么。
——也许打扫房间,做顿饭是个好主意。这是他在家里最擅长的,不是么?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