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玩着手中的同心结,抬头见日光正好,眯起眼只是摇头:“或许他与裴七小姐大婚之日,我会去看他。”
事实证明,就连那枝头上报喜的小鹊儿,都不如我的话灵验。没过几日皇上便亲自拟旨,将裴家七小姐矣筠指给了景泓。天子亲册婚礼,乃是嫡子之遇,圣意如何早已昭然若揭,灵犀宫沾了景泓的光,一连好几日门庭若市,送礼奉承的队伍络绎不绝。
这天我烦不胜烦,决议留下阖宫上下逃出宫避难,不想从出宫门便与一人撞了个正着。待我抬起头一看来者,先是一惊,尔后一慌,心中转了千百个来回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暗骂自己真是躲得过豺狼躲不过虎豹,又觉自己不该失了分寸,便微微侧身,颔首行以一礼:“燕王有礼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沉瞻,他打量着我身上穿着的男子青衫,哂笑道:“如此该行揖手之礼,不男不女的看着教人别扭。”
我嘴角一抽,以前只见他对别人毒舌,今日亲自尝到此种感觉,心头实在微妙得很。沉瞻身着一袭交领藏青蟒袍,平金平银绣四爪玉龙光泽夺目,墨发高束,博带丝绦,雍容高华。我从未见过沉瞻作白衫之外的装扮,此刻竟觉他与我生出了距离。
未有亲近,何来疏离?我忽觉自己脑子不够用,被连连喜事冲昏了头脑。远远看见对面走来一位绿衣女子,路过之处都因之染上了生机。我估摸着是连溪,怕再生事端,赔笑着同沉瞻揖手道:“我与裴少相约喝酒,便不与燕王多说了。”
“突厥使臣今日入京,夜里会有宫宴,你别光顾着贪玩,早些归来。”沉瞻叫住了我,语气竟是出奇的温柔,“还有你忘了,该叫我‘皇兄’。”
“皇兄!”连溪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几步跑上前来,见我也在,先是一愣,尔后敛了面上的笑意,对我行礼道:“给大公主请安。”
我见连溪如此,心中五味杂陈,尴尬的气氛令人几欲逃离。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我与裴十三碰头,在国色天香楼中喝下几壶花酒调戏了几名花姑娘,也未见好转。十三作为我在长安的狐朋狗友,在此时应当发挥些正面作用,奈何他在情场失意,与我厮混也是一个劲地借酒浇愁。
一名酒厮又端来几壶清酒,见桌上已无处可放,惊恐地望着我们。“唔,我好像记得皇……皇兄说,今夜有宫宴,咱还是不要喝太多罢。”想了想,我对另一方的十三劝道。
“夜月明,此夜难为情。今晚的宫宴,老子不去!”说着,十三长袖一拂,桌上数个酒盅瓷瓶落地开花,顿时满室狼藉。他朝酒厮一勾手,“来,将酒放在这里,然后你可以滚了。”
十三微醺的脸颊红润,比平日更添一分妩媚,竟让酒厮登时红了脸,放下手里的清酒拔腿就滚。我在一旁赞叹不已,半晌,对裴少翊道:“见你如此堕落,我须得带你去接受一番教化。”
裴少问:“如何教化?”
我答:“此情难为,便以诚心感化。归元禅寺中有棵娑罗月树,要不要一同去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