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舍炊烟常蔽野,居民安堵不离乡。不想这样桃源般的景象,居然就在我等眼皮子底下怡然显现。”赵当世浩叹道。
“这都亏了主公匡民济世,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远方的景色虽然令人心旷神怡,郝鸣鸾的心思却不在这里,踌躇两下还是询问道,“主公,这次真要派属下去陕西吗?”
“怎么?”赵当世笑着顾视他,“大名鼎鼎的江都郝鸣鸾难道还有什么顾虑?”
郝鸣鸾摇头道:“属下不是顾虑这个,属下心中疑惑,范河城营头众多,里面的大小将官经验丰富者亦不在少数。怎么看,都不该轮到属下担此重任。”
“人家听我有差事,都争破头来抢,你倒好,反而推辞谦虚起来?”赵当世笑道。
“属下以前没干过这类事儿,主公信任属下,属下感激涕零,但若不知缘由,心自不安。”
赵当世先道:“这类事儿你没干过?你干过,而且干的不错。”
“哦?”郝鸣鸾受他一提醒,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
“之所以找你,非是随意支使,实则是看中了你有三点过人之处。“
“敢问主公是哪三点?”郝鸣鸾躬身行了一礼,他是直肠子想啥说啥,直言不讳。
赵当世看着他,振声道:“此去陕西要办的事,单勇不可为,单智亦不可为。我赵营勇武之辈不少,也不乏智谋之辈,可要若论智谋兼备之人,非你莫属。此第一点也。”
“主公谬赞了,就属下看来,我营杨参军,论文武同样出类拔萃。”
赵当世笑着道:“你一语中的,凤子这次,我也有安排。你来之前,我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他也要去陕西?”郝鸣鸾有些惊讶。
“不去,他要去的是河南。”赵当世说道,“你和他,需得共促成此番这一件事。”
“那我与杨参军”
“你们暂时不必相见,我嘱咐过他,等时候到了,会主动联系你。”
“属下晓得。”
“前面说到,你的本事我信任,换其他人去,我不放心。”赵当世笑笑道,“此外令尊曾名列清流,有名于士林,更曾在陕西担任苑马寺万守监录事。要是我这里获取的情报无误的话,那时候,令尊和孙传庭曾是同僚。”崇祯九年孙传庭主动请缨为陕西巡抚,郝鸣鸾的父亲郝景春其时正在陕西为官,当有过交集。
“是、是的。”郝鸣鸾答道,“家父提过与孙军门协力调度马政的一些事。”
“这次你去陕西,不是一个人,还要带飞捷左营的五百马军。有这份交情在,你的人马归过去,能舒坦些。这是第二点你的过人之处。”
郝鸣鸾道:“可可孙军门那里知道咱们提督衙门遣军相助的事吗?”
“不知道。”赵当世当即否决,“此行陕西,你绝不可打我湖广提督衙门的招牌。你得先去郧阳府找孔全斌。”
“孔全斌?”郝鸣鸾怔了怔。这人他没见过,但曾在与杨招凤等袍泽闲聊时听说过名字。貌似赵营第二次入川时,时任松龙副总兵的孔全斌一路追袭,给赵营造成过极大的麻烦,怎么现在却出现在了郧阳府?
赵当世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孔全斌是辽东人,先在陕西为将,后又进四川为将,但为客军,一直郁郁不得志。前两年攀上了贺人龙,稍有起色,贺人龙的族弟贺人极就在他营中当坐营都司。不料运气不好,贺人龙又给孙军门斩了,他虽然免了党从的罪责,但不受孙军门待见。新任郧阳巡抚李乾德上任要亲兵,朝廷调陕西兵作为打底,孙军门就把他打发到了郧阳府充任青桐关守备副将。我派人延揽,他和手下郭天才等人不久前已经许诺带着所部二千步军一千马军投效过来,计划改为青桐营,隶属徐总管。”
郝鸣鸾皱眉点头道:“原来如此,但我营招揽孔全斌,岂不是公然挖了李乾德的墙角?”
赵当世笑起来道:“你确实聪明,又想到了关键处。不过这事儿不必担心,估摸着李乾德到不了郧阳府,郧阳府的巡抚还是王永祚。”王永祚自从被徐珲“护送”去郧阳府,始终听话,赵当世要将郧阳府紧紧掌控在手里,自不会允许旁人置喙动摇了王永祚的位子。
“属下明白。”
赵当世既然都说了不必考虑李乾德,那就是不必考虑了,郝鸣鸾和赵营上下其他军将一样,很少质疑赵当世的保证。
“你走孔全斌的路子,见到孙军门,就说是郧阳府巡抚衙门派来助战的兵马,这样他就会接受了。”赵当世声音缓而有力。
郝鸣鸾称是,再听赵当世继续道:“此外实话实说,相对他人而言,你在我赵营功虽大,但抛头露面的机会少,外边的人不熟悉。这次行动比较特殊,能掩蔽你是我赵营中人的身份最好。此为第三点。”
“有此三点过人之处,你是此行陕西当之无愧的人选。”赵当世淡淡笑着,仿佛对即将踏上荆棘之行的郝鸣鸾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