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我哄着说,“里面就讲一个人有某种病,听到某一首固定的音乐就会睡着,就设计在她坐车时放了那首歌,然后昏睡,出车祸,很可能现在也是。”
比如吃点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精神药剂,再在车里做点手脚,弄成视频那个样子还是很有可能的。
闫斌哼哼两声,算是接受了我的说法。
他随后就让手下去做各种调查,吴亮的身体健康、家人朋友、公司同事、电话记录,全都要查。
我看着他忙碌,没有说出心底的隐患。
关于那个黑影……若我没有看错,那会是谁?
这事跟朱子言车祸事件,会有关联吗?
忙完一圈的闫斌回来,看我在发呆,拿手中的文件拍了我一下:“又在想什么?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先回去,有需要我再叫你。”
“哦。”我拎起包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那个,闫斌哥,能不能帮我查一件事?”
“棠溪路那边,这个月15号那天,有没有出现车祸,有没有人死?”
“你查这事做什么?”闫斌狐疑地看着我,“你惹事了?”
“我能惹什么事啊,我可没买车啊!你就帮我查一下呗,等我确认了,我再告诉你什么事。”
他拿我没办法地指了指我,便让人去交管局那边查了,但结果是没有记录。
闫斌说:“要么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要么这事有人压下了,你要真想知道个确切结果,就等两天。”
……
从警局回来后,我在房门口踌躇徘徊着,迟迟不敢推门进去,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朱子言说。
我不确定,那天晚上跟朱子言喝酒,还开车撞死人的同事,是不是吴亮。
好不容易有了决定,进去后却发现她不在。
又走了?
晃了一圈,在桌上发现她留下的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最后留言要我到这个地址去找她。
字迹是她的字迹,可这行为实在有点怪异,我给她打去电话,但和之前一样,根本打不通。
想到这事的不寻常,我决定还是去一趟。
地址上的地方离我这并不远,原本撑着太阳伞都觉得烤得不行,一拐进纸上说的那个巷子,顿觉浑身清凉。
巷子里阳光照不进来,我収了伞,看着门牌号找进去,越走越觉得凉,虽然这种凉对我来说是舒服的,可心里还是觉得瘆,不知道朱子言怎么来这么个地方。
终于找到纸上说的那个门牌号,是一家看着有些年代的咖啡馆。
我推门进去,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一抬头,看到挂在门上的风铃,然而,那风铃一动不动,声音却久久不息。
“班澜,这里!”
在我盯着风铃看时,听到了朱子言的声音,回头,就见这丫坐在里头的某一张桌子,朝我招着手,在她对面,还坐了一个男人。
除此之外,咖啡馆里就没有其他客人了,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撑着手肘打瞌睡,这里面的墙啊,桌椅啊,都是木制的,而且仿古,墙上还挂了几副水墨画的美人图,像个特色小酒馆,卖的却是咖啡。
我在朱子言身旁坐下,她殷勤地给我拉椅子,看起来心情比昨晚明朗很多:“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在这里坐一天了。”
她端起桌旁的咖啡壶,给我桌前的干净的咖啡杯倒上香浓的咖啡,我虚虚地捧着杯沿,正要道谢,却先扫到她袖子上有一块淡黄色的渍。
“诶,你这是什么?”
她把手腕扭过去看,随即笑道:“哦,之前喝酒蹭到的。”
“你什么时候喝酒的?”这个咖啡馆里没有卖酒,她是之前蹭的,而她居然会穿这么件衣服到处跑,还穿了三天?
朱子言顿住,自己也疑惑地思索起来:“好、好像是之前,唉,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对面的男人温和的劝导,“人受了很大的打击后,会出现一些记忆混乱的情况,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勉强自己。”
我朝那男人看去,男人长得一副好脾气的邻家哥哥模样,得体的微笑,得体的行为举止,很能博人好感,就是衣着品味有点差,看那两边领子一大一小,袖子也没缝好,都开叉了,还有线头。
“还没请问,你是……”
“他是我高中同学孟鸿,”朱子言抢着回答,“现在是学心理的研究生了,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今天碰巧遇见了。他人很好的,陪我在这坐了一天,一直在开解我。”
学心理的啊,那确实挺会开解人的,我朝他笑了笑。
“这衣服是我妹给我做的,”估计看我一直注意到他的衣服,他笑笑地解释一句,“我妹就爱给我做衣服,还每次都让我穿,我也是没办法。”
看似抱怨的话,实则对妹妹很是宠溺,且哪怕穿这样的衣服,他也乐在其中。
我对他有了些些好感。
“对了,”他放下咖啡杯,“我听子言说,你是在XX那上班的?我刚看到新闻,今天早上那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车祸,你没事吧?”
“车祸?”一听到这两字,刚还很放松的朱子言马上又绷紧了自己,一把拽住我的手,“出车祸了?班澜,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事,但,我瞥了眼孟鸿,不知该不该当着他的面说。
我了解子言,她多少也知道我一点,看我眼色就知道我的问题,当下说道:“没事的,孟鸿知道我的事。”
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说,他们今天在这还有什么没聊到的,小猪就这么信这个高中同学?
不过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有个未来的心理医生在,或许能让朱子言镇定一些。
“今天确实遇到了一起车祸,那车当场爆炸,开车的人死了。”我反握住朱子言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的,“警察核实过他的身份,叫吴亮,他,是你同事?”
朱子言瞪圆了眼睛,然后她的手就抖了起来,陷入了恐慌之中:“吴亮,吴亮,真的死了,他真的死了!”
她一把按住我的胳膊,惊惶地对着我叫:“那人来报仇了,他真的来报仇了,先是吴亮,接下来一定是我,一定是我!”
“小猪,你冷静一点。”
看来,吴亮确实是那天的同事之一。
只是说吴亮死了,她反应就这么大,我要是告诉她,吴亮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她还不得把自己吓死?
“先别着急,说不定只是一场意外。”孟鸿跟着劝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犹豫了下:“如果真的害怕,可以到我家暂避。”
“不用了,”我替朱子言拒绝,委婉地说道,“她现在就住在我家,谢谢你了。”
我可没办法随便相信一个陌生男人,哪怕这人给我的感觉还不错。
孟鸿没有坚持:“那你们两个女孩子要小心一点,这是我家的电话,要有什么事,就打给我。”
他将墙上贴着的一张便签纸撕下来,写下一串数字递给我。
是座机号!
现在还有人跟人交换联系方式时,用的座机?
就我所知,现在除了公司,一般家庭里,很少会用座机了吧?
孟鸿笑笑:“我不喜欢用手机。”
由于朱子言情绪不太稳定,我就跟孟鸿道别,先带朱子言回去。
出咖啡馆时,太阳已经西斜了,我搂着朱子言撑着伞挡住阳光的余晖,一起回了小区公寓,两人刚进电梯,有一户人家来了好几位朋友,熙熙攘攘地挤进这部电梯,我和子言就站在最里面,怕她情绪不对,还让她站在靠墙的位置。
我俩已经很挤了,还有个男的一直往我这边退,我都是挤着朱子言了,那男的还再对我说:“你再进去点,进去点。”
朱子言的神经本就崩得够紧了,再被这么一挤,小姐脾气就爆发了:“还往哪进去啊,没看见我都快贴墙了吗?”
我本来也气的,见小猪这样,只得劝道:“算了算了,忍一下就过去了。”
朱子言还是气呼呼的:“你就是脾气好。”
我心虚地笑笑,我脾气好都是你衬托的好吗。
再看那位乱挤的兄弟,他非但没再继续往我这边挤,反而使劲靠向他的朋友,跟我空出一段距离不说,还惊恐地看着我,待电梯到了他们要去的楼层后,更是第一个冲了出去。
我一头雾水:这位大兄弟脑子好像有点毛病?
安顿好朱子言后,我让她好好地待在我家里,千万千万不要再乱跑了,在她跟我保证后,我才去上班。
这次我选择坐公交车!
上去时刚好有个靠窗的座位有人下车,我就坐了下去,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过了两站,有个男人摇摇晃晃地上了车,站在了我身旁的位置,手扶着头顶上的扶柄,面色酡红,身子随着车子摆动,能清楚地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浓臭的酒味。
这天才刚黑,这人就喝成这样了?
我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身子侧向窗户,稍稍打开一点缝隙透风。
当时,就看着窗外的夜景了,根本不知道前方路面上出现了什么,出事时,公交车司机已经为了躲避什么,猛打了下方向盘,车里的人随着惯性都朝右撞去,我脑袋也磕了一下。
大家都还好,就我身旁站着的这个喝酒的男人没站好,直直地朝我这边倒过来,上半身就那么掉出了我旁边大开的窗户。
我都不记得那窗户是什么时候全部拉开的!
紧急之下,我只得抓住他的腿,企图将他拉回来,但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在下面拉扯着他,我非但没有把他拉回来,我人也被那坠力扯得,脑袋都钻出了窗户。
“师傅,快停车啊!”有人发现我们这边的情况,大叫着让司机停车,但车子依然快速地往前开,风吹得我更难把男人抓稳,偶尔的颠簸,让男人逐渐从我手中滑落。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实则只有几秒,只听到司机慌张地喊,“刹车失灵了,没办法停车!”
我现在已经看不到司机那边的情况了,我半个身子都跟着掉出窗外了,被我紧紧抓着的男人早就酒醒了,大叫着:“救命啊、快拉我上去,救救我……”
整个公交车里的乘客都陷入刹车失灵的恐慌之中,竟没人来帮我一把,我好不容易咬紧牙,将男人拉上来了一点点,却看到男人脑袋下面有一个黑影,我脑海刚响起警钟,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男人被拽了下去,完全脱离了我的手,我也因为惯力,差一点跟着掉下去,幸好终于赶来一个乘客把我扯回去。
可那个男人,掉到了车下,被偌大的公交车——碾了过去!
我当时还趴在窗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刹车这时候又突然好了,公交车稳稳地停下,男人的尸体就在车尾后面不远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事故从开始到结束,连三分钟都没有,宛若梦一样。
……
我浑浑噩噩地进了警局,将事情告知闫斌后,闫斌是个正义的警察,他虽不甘,却也没逞能,将事情汇报给上头,不过听说仇诗人到其他地方做任务了,这件事接手的是特殊部门其他人。
听说是副队长,但并没有召唤我,我便先回了家。
整一个失魂落魄的样。
朱子言看到我很惊讶:“你不是要上一整晚的班吗?”现在晚上十一点多。
我盯着她,好半天才找到声音:“我、刚从警局回来。”
“怎么了?又、又出事了?”她往后退了一步,“不会是,张叁?”
那天晚上的另一个同事。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猪,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老实告诉我!”
她使命地摇头:“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你不能不知道,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了!”都发生在我面前,一个被炸得尸骨无存,一个被碾压得骨头全断,我真被吓得魂都快飞了。
那个黑影一定不是人,那,警告小猪的,被撞死那姑娘的哥哥,是人是鬼?
还是说,被撞死的那姑娘,化为厉鬼,亲自来复仇了?
小猪和她同事那晚到底做了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她捂着耳朵崩溃地哭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从她后面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正要在问,听到了敲门声。
朱子言吓到了,立马躲到我身后,死死抓着我胳膊,惊惶地叫着:“来了,一定是那人来了,救我,班澜你救救我。”
我也害怕啊,这种时候谁会来找我?
但敲门声还在继续,我紧盯着自己的房门,生怕下一秒就会有可怕的东西破门而入,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敲门声停了,没等我们松口气,门下的缝隙里,有一张纸被塞了进来。
自然是我过去捡了,我拆开外头包着的白纸,发现里头是一张冥纸,写了五个红色字:
马上到你了!
我立马趴到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可外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感应灯也没亮,好似根本没人来过。
可刚刚的敲门声,包括我手中的冥纸,都是真实的。
“班澜?”朱子言也鼓起勇气走过来,等她看清我手中拿的是什么,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但也彻底崩溃了,“他连这里都找来了,怎么办,班澜我要怎么办,他们都死了,马上就到我了,马上就到我了!”
我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这里刚被我的好未婚夫投资过,加强了各方面的安全管理,那人却可以跑到我房门口来塞冥纸?
等等,好像朱子言那天晚上,也是自己通过楼下大厅跑到我房门口喊我的?
我将朱子言拽回屋里,正要问,手机就响了,正是神经紧绷之时,突然响起的铃声,让我几乎尖叫起来。
强行压下到喉咙的喊声,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座机号,今天才看见过。
接起电话:“喂,孟先生?”
孟鸿含着些许担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班小姐,我听说晚上又出了一起交通事故,有辆车将一个人碾了过去,我看那地方离你住的不是很远,怕又是子言的事,有点担心你们,想想还是打个电话问问。”
在这种时候,听到正常的声音正常的问候,有种心好累,好想哭一场的冲动,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的沉默,让孟鸿猜到了什么,他语气稍稍急切了几分:“你们没事吧?”
看了还在崩溃中的小猪,我软绵无力地将事情大致地跟他说了一下。
“你们这样不行,毕竟是两个女孩子,太危险了,还是来我这吧,不放心我,就把我的地址发给你信得过的朋友,我和你不认识,跟子言也很久没有联系过,那人找不到我这的。”
白天他提这事时,我是拒绝的,但此时此刻,有个能躲避的去处,我也心动了一下。
可我还有理智,孟鸿对我来说还是个陌生人,真要找地方躲,闫斌哥这个大队长更安全不是吗?
在我想着拒绝时,朱子言冲过来拽着我的手,整个人着魔了一般急急地喊着:“去,我们去,我们得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