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鬼先是迷茫,仇诗人喂了她们有利于鬼魂补元气的符咒,她们逐渐地恢复清醒。
夏右负责那无名女鬼,她虽然被裴芯囚禁,但她的死跟裴芯并无关系,只是被裴芯钻了空子而已。
至于裴芯……
她一直在发愣中,不知道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她还有没有记忆。
“能,”她终于开口了,茫然中带着迫切,“能带我回家吗,我想见见我妈,我想见见她!”
子女在外受了委屈打击,都会想要回家,那仿佛是最安全的港湾,更何况有疼爱她的母亲。
可乐琴阿姨如今的状况……
“好!”
我惊讶地看向没任何犹豫就同意的仇诗人,他将乐颜暂时収进一颗玉珠里,玉养人,也是温养灵魂的好东西,随后,他将玉珠扔给我,看我手忙脚乱的接住后,提溜起我的衣领带着我往外走。
“放开,我会自己走。”
“就你一分钟里有五十九秒在发呆,我真怕你撞墙死!”
哪有那么夸张!
车上,我瞄了眼手中乐颜暂居的玉珠,悄声问仇诗人:“乐琴阿姨现在的情况,让乐颜见到了好吗?她会不会发狂,再跟赵阳那样做出点什么事来?”
刚刚被裴芯的事吓到了,没来得及问,裴芯就被带走了,乐琴阿姨究竟怎么一回事,都没能知道。
仇诗人没好气地瞪我:“你觉得我要没把握,会让裴芯就那么被带走?”
我一乐:“你的意思是?”
“她早就没事了,裴芯练那个肮脏玩意,她的身体是不适合将一个干净的生魂养在身边的,会相斥,所以,乐琴的灵魂碎片就在乐琴家里,我在宿舍楼下等你们时,夏左已经跟我汇报过,找到了乐琴的灵魂碎片。”
“真真、真没事了?”
“夏左做事还是靠谱的。”
这点我承认。
所以,当我们重回乐琴阿姨的家时,这个家里仅存的阴祟之气都被清除了,夏左还请了个医生,来给乐琴阿姨打点滴,医生告诉我们,乐琴阿姨就是身体比较虚,打点补品,养几天就会缓过来了。
医生给了叮嘱后,就离开了,我将乐颜放出来,她怕自己身上的鬼气会让身体虚弱的母亲更不好受,便只站在一旁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以后,我妈妈要怎么办,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她蹲在地上哭,悲切、不舍,还有不甘。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说现在社会福利好,等她老了可以进福利院?听起来……就不太好!
“你母亲,会有后福。”仇诗人突然开口,他不会安慰人,所以他说的,都是实事,“从她的面相看,她不久后还会有一女,应是养女,那养女有孝道,会把你母亲照顾好。”
乐颜抬起头来:“你说真的?”
“我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仇诗人凛然地瞟她,似对她的质疑感到不高兴。
可他越是这么有底气,越让乐颜能够相信。
我乘胜追击:“我我、我有空的话,会常来看看她的。”
她慢慢地放下心来,诚挚地看着我俩:“谢谢!”
我抓了抓衣摆,试探地问:“那、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这话就跟让人交待遗言一样,可仇诗人说了,她的魂体饱受摧残,不适合再待在阳间,是肯定要走的。
她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眷恋不舍地看着自己母亲,随后摇摇头。
“那,你不见见裴芯?”不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想揍她两拳出出气?
乐颜听了,沉默了良久,她选择摇头:“不用了,没必要。”
她朝我看来,微微一笑:“她,不值得。”
不值得再花心思去问,不值得为这么个人难过或仇恨。
我有点敬佩她,这是个有正气,又豁达的女人,不,现在已经是鬼了。
唉!
……
我在厨房里给仇家父子俩做早餐,从乐琴阿姨那离开时天都亮了,到幼儿园接了小宝就回这来了。
小宝发现我竟然还在,不用隔很多天就能看见我,一路上都是蹦跳着走路的,我见他这么高兴,只得任劳任怨地给他们父子做饭。
然后,竖起耳朵,听客厅里的仇诗人讲电话。
然而整通电话下来,他都是“嗯”“行”“我知道了”,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待他把电话挂了后,我洗了手随便擦擦,就趴在厨房的门框上,巴巴地盯着他看,他瞟我一眼,往椅子上一坐:
“夏左审过了,最初,裴芯只是模模糊糊地能感觉到鬼魂的存在,后来遇到了一位师父。”说到“师父”二字,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跟着这位师父,学了点术法,也学了点不入流的养鬼术,三年前那女鬼刚死,正好被她拿去做实验。”
“就是这个师父告诉她,我可能跟阴阳局有点关系,或者我本身懂点这方面的东西之类的,所以她特意找上我,希望阴阳局介入,以此证明乐琴阿姨的死跟她没关系?”
仇诗人点头。
我凑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想她估计也是说不清楚师父的身份,就不问了,我就觉得奇怪吧,这个世界就数人多,鬼也多,她随便大街上就能找到可以让她収的鬼,怎么偏要将乐颜害死呢?”
“你找老公,也是满大街随便找一个?”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他翘着二郎腿,“凡事讲究一个机缘,养鬼也得那鬼合自己心意,大概,她就看重乐颜吧。说起来,乐颜为人比较正气,若能好好培养,以后壮大她的几率还是挺大的,当然,不排除裴芯她有别的想法。”
“可是……”
他眯起眼:“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我又不是裴芯,我哪知道她什么想法。做饭去。”
我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起身回厨房:“做了也没你的份。”
淘米下锅煮,准备煎两个鸡蛋,蛋打下碗后,心里实在堵,我又出去了。
我特意将椅子搬到仇诗人面前坐下,直盯着他。
“你还想问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就是,”话到嘴边反而踌躇起来,手在腿上来回扒拉,“裴芯她,会死吗?”
“命是被救下了,但恐怕,她下半生都得是个废人了。”
来回动的手停了下来,我轻轻“哦”了一声,垂着脑袋,蔫蔫的。
他瞄我一眼:“心疼你这位表妹了?”
“说不清,”我勉强笑笑,“她那么想要变得光彩夺目,结果把自己变成了个废人,”我苦笑着摇摇头,“还真是报应。不过,我心疼的,是我老姨,她要是知道了这事,都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年纪大了,最怕她会气坏身子。
仇诗人静静地看着我,他向来不会安慰人,便不说话了。
我自个忧伤了一下下,打起了精神:“你说真是巧了哈,我能看见鬼,我这表妹也能,不会是我们祖上也有捉鬼人吧?”
他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淡淡道:“或许。”
顿了下,他补充道:“在大概五百多年前,阴阳界盛极一时,不管是阴阳师、风水师乃至道士、捉鬼人,都很受欢迎,他们也都很有本事,特别是某些人,某几个家族和门派,但到了现代,几乎都失传了,哪怕是他们的后人,基本都已经成了普通人,连阴阳界的事都不知道,庆幸的是,仍会有一些后代血脉了继承了先祖的能力,不至于让阴阳界彻底没落。”
然而继承的能力有高低,有的一生下来就有,有的是中途慢慢出现,或受刺激爆发出来,也有的,随着成长都没激发出来而隐没。
如今的世界,灵气匮乏,除了这些阴阳界的后代,已经很少有真正的普通人具有阴阳资质了。
仇诗人不开嘲讽技能,不傲慢地diss你的时候,他的声音是很好听的,比那些声情并茂去演讲的还让人沉浸,我都想他接着往下说,跟小时候听外婆讲故事一样,我觉得阴阳界里,一定有很精彩的故事。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高兴了多给你讲讲,觉得说够了,他就不说了,卡在这里,他悠哉得喝起水来。
我想着他刚刚说的那些,暗暗做了个决定。
“那个,快十一假期了,你,”我试探性地问,“有假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