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诺惟躺在中心医院的病床上,百无聊赖。在病房内,除了惨白的天花板和半旧的绿窗帘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虽然每天都在换药,可是好像痊愈得很慢。而且,每次他问护士,自己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护士都对他爱理不理。
他想打电话,却被告知不能和外界联系,除非得到警方的许可。
韩诺惟很无奈,他渐渐意识到,警方可能认为他有纵火的嫌疑,否则不会这样对待他。而唯一能帮他洗脱嫌疑的人,就是陶白荷。
在这个时候,他格外想念陶白荷,想念久病在床的母亲,想念好脾气的父亲。尽管他的喉咙已经恢复了,可是,没有人来探望他,也没有人来听他解释或是陪他说说话。
每当有太阳的时候,他都会悄悄地对着阳光观察那块琥珀,试图解开其中的秘密。有那么几次,他也想过直接问警察:是否交出这块琥珀,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但转念一想,他就意识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首先,警察一定会问他为何不在第一时间交出来。其次,警察极有可能认为,这块琥珀是他从陶无法那里偷来的,毕竟,这块琥珀本就属于陶无法。而且,他不止一次看到过医护人员对他露出警惕的眼神,究其原因,只能是因为他们知道警察已经把他当成嫌疑犯了。那么,可想而知,警察很难相信他的话。
同理,他父母的电话也多半是被警察给阻挡了,所以接不进来。
那么陶白荷呢?曾经山盟海誓的她,为何迟迟没有出现?以陶家的能力,探望他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除非……
想到这儿,韩诺惟用力地甩了甩头。他没有理由,也不愿意怀疑自己的爱人。更何况,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一直保持着沉默,正是为了保护她。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世界给遗忘了。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的身体在康复,除了脸上和身上还得定期换药外,他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在摆脱了令他深恶痛绝的尿袋后,他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虽然在他上厕所时,仍然有警察看管,但能偶尔离开病房,在大厅里走走,看看医院里的其他病人,对他而言已经算是一种慰藉。
整个二楼,只有他住的那间是单人病房,在其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VIP待遇。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要这种死气沉沉的安静,因为,等待是很煎熬的,尤其是不知尽头的等待。
他很想搬到那种好几个病人住在一起的大病房,即便是有点吵。每次上完厕所,他都会借故在大病房附近稍微停留一会儿,听听别人的家长里短,因为这能让他感觉自己不是那么的孤单。
两个月后的一天,韩诺惟上完厕所后,像往常那样路过大病房。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大病房里的人没有说笑,而是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韩诺惟扭头看了一眼警察,后者正在跟问诊台的小护士聊天,他见无人注意自己,便轻轻地将大病房的门推开了一条缝。
“真变态啊!”
“说变态都是轻的!根本就是人渣,该枪毙一万遍!”
“还是古代好,有凌迟之类的刑罚,枪毙便宜了这种人。”
“就是,你说他小小年纪,怎么能那么狠毒呢?”
“我觉得是有仇吧,没有仇,怎么可能砍人家五十几刀?”说这话的是一位病人的家属。她约莫二十出头,脖子上挂着个iPod,看起来像个女大学生。
“听说那阿姨的脖子都快断了。”
“我看报上说,脖子是用菜刀砍的,身上是用雕刻刀捅的,肚子和胸口都捅成马蜂窝了。”
韩诺惟听到“雕刻刀”,心头一紧,他扭头看了看问诊台,警察仍然在跟护士说笑。他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门,“打扰了,请问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啊?”
iPod女看着他,面露警惕,“你是谁?”
韩诺惟赶紧说:“我住走廊尽头,202。”他见一病房的人都盯着他,顿时有些不自在,“我就是听见你们聊新闻,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住院太无聊了。”
或许是“住院太无聊”这句话引起了共鸣,一位躺在床上的病人向他投来理解的目光,“你住多久了?”
韩诺惟苦涩地说:“两个月了。”
那病人笑了笑,“那还好吧,也不算太久。”
这时,iPod女站了起来,“我知道202,那间病房门口总是有警察。”
韩诺惟的话梗在了喉咙里。
“我听说,那个杀人犯就住在中心医院。”一位一直没说话的病人忽然说道。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韩诺惟。
韩诺惟顿时慌了起来,“不是我!我没杀人!”
iPod女面带嫌恶,“那你说说,为啥你的病房要警察看着?”
韩诺惟百口莫辩,他的心里翻腾着委屈、无力和愤怒。
“你干嘛呢?”就在这时,警察冲了过来,怒气冲冲地抓住了韩诺惟,“上完厕所就回屋!”他狠狠一拽,将韩诺惟拽出了大病房。
韩诺惟如坠冰窖,虽然他刚听到的对话并不完整,但足以令他心惊肉跳。在回病房的路上,他忍不住问警察,“我能不能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们可以在旁边听着。”
警察冷冷道:“没几天了,等调查完。”
警察的话又给了韩诺惟一丝安慰,他想:杀人案跟自己不沾边,或许再过几天,就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