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言明了是让众人各抒己见,然而一时之间,上房中却是无人作声。
外头天黑得七七八八,不知何时悄悄起了一阵小风,顺着半开的窗溜进来,扑得窗下小几上,一盏油灯晃了晃。
季老太太候了半晌,见硬是没一个主动开口的,眉头便禁不住拧了两拧,转头去看大儿子“老大?”
季海人生得儒雅,大夏天里也袖着手,意料之中被点了名,不急不躁地嘿嘿笑了两声“老二老三这些年里里外外的确实辛苦,只是但凡做生意,总躲不过攀关系、论交情,外边儿的买卖常年都是他两个在经营,倘若冷不丁换个人去,只怕处处摸不着头脑,要碰壁的。”
他看了看季老太太,试探着道“娘的意思我明白,但这到底不是小事,我看却急不得。不若等年底,他二人回来了,咱们再慢慢商议,也好听听他们的意思。”
“唔。”
季老太太垂着眼皮,低低应了一声“我原也是这个意思,今儿也不过是提出来,叫你们心中都有个数罢了,合该等着他两个回来了再仔细商量——那依你看,咱们榕州本地的买卖,又当如何安排?”
“这……”
季海又是一笑,这一回,身子却是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连带着嗓门也低了下去“我那私塾可忙着呢,怕是没工夫……”
怎么安排他没个章程,反正自个儿先推脱上了。
季老太太一恍惚,好似回到了十年前。
约莫也是晚饭后,也是在这间上房,那时候季老爷子尚未醉心于飞升,还肯同她坐在一块儿询问儿子们的意见,为家里的买卖操心。
彼时她问“家里的买卖,总是逐渐要交到你们手里的,你们便说说,各自是什么想法?”
季老大也是这样一揣手“儿子自小便读书,对做买卖可谓一窍不通,深恐帮不上忙,反而坏事。”
季老三是个自小没甚么主意的,看看季老太太,又瞅瞅他爹“我都行,听爹娘的。”
季老四其时还不满十二岁,也就同季成之一般大小,摆出一副纯天然的嘲讽脸“呵呵。”
季老太太满心无奈,只得望向季老二“你呢?这买卖若慢慢交予你手上,可否?”
季克之和季樱的爹倒是很平静的模样,淡淡地就应了“好啊。”
于是这一“好”就是十来年,时间一长,好像事事都成了理所当然。
季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碗却又搁下了“咱们家里人不多不少,个个儿都有自己的主意,这也十分正常。我琢磨着,孩子们渐渐大了,除开五小子之外,也都到了该扛事的年纪,总不能真在家养成个娇娇儿。”
她看向大房那几口人“三小子同他爹打理私塾,便暂且不去说他,大小子和二小子管着‘洗云’……”
“前两日我拨空去了趟‘洗云’。”
不等她把话说完,季渊在旁把话截了去。见他娘眼刀子扫过来,便懒懒散散地一勾唇“许千峰想去,我作陪——我瞧着,那‘洗云’的生意称不上好,一整个下午,不过来了两拨人,其实用不着守之和应之兄弟俩都在那张罗吧?”
季守之和季应之闻言,直着脖子就想分辨“四叔这话差了,也不过是恰巧那天生意清淡点,平时……”
“清不清淡的不必我说,账上就能瞧出来,是吧?”季渊似笑非笑,压根儿不看他俩,目光只在桌上盘桓。
那两兄弟顿时没了话,脸色却是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