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想让季家人晓得自己在查什么,见蔡广全的时候,季樱特特将地方安排在了城中。
说来就是条窄街里的小茶馆,地方有些偏,大抵是请了说书先生坐镇的缘故,生意还不错,楼下大堂堆得满满当当皆是人,二楼雅间走廊里,亦有不少茶客趴在栏杆上往下瞅,听得七情上面十分入戏,时不时拍手叫好,动静响亮得从街头一直飘到巷尾。
季樱几人寻了个稍稍靠边一点的雅间,除开阿妙和蔡广全之外,陆星垂同阿修也在,说两句话就会被外头的喧嚣声打断,免不得啼笑皆非。
可也没法子,茶馆人多,反而掩藏起行迹来更便当——虽说不是做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总归还是能避就避的好。
“你那远房兄弟,离开榕州之后举家搬去了何处,你该晓得的吧?”
季樱捧了茶碗在桌边端坐,眼睛望着跟前站得规规矩矩的蔡广全“你坐下,你又没做错事,我也不吃人,做甚么罚站一般?”
“哎……”
蔡广全笑呵呵答应了一声却没坐下,手绕到背后揉腚“来时坐同村的牛车,那家伙,颠得我早饭都要吐出来,这会儿尾巴骨还疼着呢,我就不坐了,站着挺好,挺好。”
说着往前踏出一步来“姑娘问的那事儿,我自然是晓得的。说来他刚搬去的头二年,还常给我捎东西。那地界儿临着海,出产的好些东西,咱们榕州城连见也见不着……”
他这人说话总爱不着边际,一则总带着股谄媚的劲儿,二则也总是拉拉杂杂不爽利。阿修在旁边听得心焦,忙把手举得高高的“三小姐你问他作甚,唠唠叨叨,磋磨死人!前儿替你查那对商人夫妇时,我分明打听到了那一家人的住处,您问我不就成了?”
说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小声嘀咕“其实这事儿我一个人就能办,何必再让他跟着,与他一块儿出门,怪……”
声音越说越小,到了后来,干脆听不见了。
“正是要你两个凑在一处,看看说法有无出入,才可保万全。”
季樱好脾气地冲他笑。
陆星垂就没那么客气,瞟他一眼“你去不难,可那家人你并不认识,若无个旧相识同往,人家为何与你说实话?”
阿修抬了头与他对视,张嘴想说什么,不知何故,却又给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挠头“行行行,同去就同去,谁让……”
谁让他家公子对季家姑娘的事儿格外上心?偏生他又是个好帮手,聪明伶俐又能干,自然得从旁协助,哪里推脱得掉?
蔡广全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看季樱,又瞅瞅先前已打过照面的陆星垂“姑娘这是……想让我往那远房兄弟家跑一趟?”
“是。”
季樱敛了笑容,点一点头“此事对我尤为重要,既不可马虎,也不能敷衍。我让你去,只因你是个合适的人选,去了该问些什么,如何发问,都得听阿修安排——那地方离榕州可近?”
“也……不算太远,但若是坐马车……”
蔡广全偷眼看看阿修,心里盘算,若与他同去,虽恐被拿捏、不自由,但这一路上想必能舒服些,不必节省花费,保不齐,还能赚上不少。
他心里有点愿意了,脸上立刻显了出来,笑容灿烂不少“若是坐马车,怎么都得走上十日。姑娘放心,你把事儿交给我,那是信得过我,我指定规规矩矩的,绝不给阿修大哥添麻烦。只不知,姑娘要我打听什么?”
三四十岁的人了,赶着阿修叫大哥,也是能屈能伸。
“路上阿修会与你说。”
未免横生枝节,季樱并不打算现在就将事情和盘托出,只道“你也帮我跑过几次腿儿了,许多事,大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有甚么要求,有甚么困难,此刻一并讲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