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鸳嘴上说着话,一手攫住了季樱的腕子,便往铺子里带。
季樱被她扯得脚下直打绊儿,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前行,回头冲阿妙皱起脸来“阿妙阿妙,还不救我?你看看,可还有天理了?这人赚着我工钱呢,竟这样对我呼呼喝喝的,再这么由着她,往后我在这流光池,可再抬不起头了!”
“哈。”
阿妙冷着脸笑一声,压根儿不接她的话茬。
倒是那董鸳嘴里絮絮叨叨念个不停“还说呢,你正经当东家的,先前瞧着还挺兴头,三不五时总来上一回,如今可好,十天半个月瞧不见你的面儿,莫非你同那起败家子一样,也是个贪心厌旧的,新鲜劲儿过了,便不乐意搭理了?”
……这话说的,就跟她是个负心汉一般。
“我这不是忙?”
说起来这些日子她好像的确没闲着,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儿得掺和、得处理,可若较个真儿,眼下……她还真有点想不起自己在忙什么。
季樱有点心虚地缩缩脖子“再说了,铺子上有你,我别提多安心了,董掌柜一个顶俩,哪里还要我这半罐水的东家瞎操心?”
董鸳别过头去,抿唇低笑起来,脚下可没含糊,一径拉着她进了流光池,面上添了两分自得“瞧瞧,我可有负所托?”
其实哪里还用得着看,只将门口那厚布帘子一掀开,里头一层盖过一层的声浪便涌了过来。
女子的嗓音多数尖细过男声,汇集在一处,动静自然益发响亮。这会子不过是上午,里边儿池子就像挤满了人,说话声嗡嗡地带着回音儿,直往外钻。
幸而当初装潢时便考虑到了这一点,门口的厚布帘子特地选了能有点吸音的材质,这才将声音都隔在了里头,不至于传出来叫人听见。
季樱站在大堂的口子,掀开第二重厚帘,往里张望了一眼。
好家伙,人当真不少,那大池占了足有三分之二,四角的小池也皆是人,热气夹杂着澡豆香如云雾蒸腾,热闹而又不显杂乱,井然有序,瞧着便叫人舒心。
“这一向都是如此?”
季樱只略看了一下,怕走了热乎气,忙不迭地就把帘子放下了,回头去瞧董鸳。
“唔,自打中秋过后,天气冷了,人便一日比一日多。”
董鸳去柜台后头搬账本,一股儿脑地推来她跟前“瞧瞧?”
季樱随便翻了两页,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秋冬原就是旺季,若下个月也能维持这样的情形,咱们是不是离回本就不远了?”
“哪儿能呢,怕是还要些时日。”
董鸳摇摇头“我也是琢磨着秋冬是旺季,赶在天气冷下来之前,便去裁缝铺定做了一批浴衣。凡是头回来咱们铺子上的客人都送一件,以前的老客也送——那浴衣我是花了心思的,颜色、纹样都不将就,花销着实不小,但我想着,咱流光池是货真价实的好,只要肯来第一回,那十之七八往后还会再来,这笔支出迟早能赚回来,至多不过是慢上一些罢了。”
说着她便向季樱脸上张一张“这一向你总不来,你哥倒是常来看看。我原打算去你府上与你商量这事儿,同他提了提,他便应允了,我这才自作主张……”
“怎么,这气焰怎地突然就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