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金色之外,整座宫殿中似乎不太能看见其他颜色,单一的金色除了单调,更隐隐彰显了一种豪气。
这种豪气建立在滇王的权力之上,滇国并不是一个富饶的国家,民不富、兵不强,生产力低下,也鲜少与外界通商,导致这里的人极度贫困,他们是很难凑出钱来建造一个奢华的王宫的。
但这样多的青铜器又说明了滇王的生活极尽荣华,可以说是集全滇国人的能力与财富在奉养滇王一人。
这样穷奢极欲的生活谁又能抗拒得了呢?难怪当初秦国截断庄硚回楚国的道路之后他就顺势留下了,没有表现出丝毫对楚国的眷恋。
能在滇国做君王,谁又愿意回到楚国去做将军呢?
祝新年随着队伍走在王宫中,王宫不算大,但道路比较复杂,和烟瘴之地的地形一样令人常不知身在何处。
根据祝新年出发之前查阅的书籍记载所述,初代滇王庄硚建立滇国没几年就去世了。
书上说他不适应滇国的气候与食物,又因思念家乡成疾,死前交代幼子一定要将他送回楚国安葬,但这遗愿是真是假无法断定,因为庄硚的棺椁目前依然安葬在滇国地界中。
庄硚死后,他的幼子继位,如果平安活到现在的话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该是一位成熟的君王了。
大侍官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下,示意他们可以将伤员暂时安放在此处,由巫医照看。
祝新年朝院中一看,才发现这里是滇国王宫中的医署,在巴蜀和滇地中,巫术和医术本是一家,所以滇国的御医通常也是巫医。
巫术这种东西在中原地区被视作不祥秘术,受到诸国王室忌惮,几乎早已销声匿迹,但在滇国却被重用,至今仍然是治病驱邪的首要选择。
这种神秘的东西对滇人自己来说是寻常事物,但对外人来说看起来多少有些心中发寒,几名医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敢进院。
“席昌你们也留下来吧,你那灵狼不是也受了伤吗?留下来请巫医帮忙看看吧。”
唐夫子不动声色地朝席昌看去,席昌立刻明白了夫子的意思,马上牵着灵狼站了出来,对医修们道。
“走吧,我们一起去请巫医们帮忙疗伤。”
灵狼身上的那点小伤早就愈合了,唐夫子让御兽班的学生留下,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医修的。
虽说是在滇国王宫中,但这些神秘的巫术怎么看都让人不放心,医修们没有自保能力,无论这些巫医是好是坏,留些自己人在场总要胆子大些。
有御兽班学生作保,医修们才松了一口气,抬着那名受伤的灵符班学生进了医署。
“各位不用担心,这巫蛊之术虽然看起来奇怪了一些,但并不是邪术,相反的,滇人能平安在烟瘴之地生存这么多年,巫医的功劳可不小。”
两位夫子跟着尬笑了两声,总不能明面上说人家的巫医看起来像跳大神的,只能借口说学生没见过世面、胆子小,望大侍官不要介意。
“其实我随先王刚到滇地的时候也跟你们的反应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怪异,但这只是因为文化不同导致的误解罢了,习惯了就好了。”
大侍官并没有生气,反而与两位夫子谈起了年轻时候的往事,说自己前半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会到滇国来,也没想过自己死后要埋在这地方。
听他所言,似乎并不是所有楚人都喜欢滇地,滇国和楚国风俗文化、地理环境都不相同,如果不是庄硚在此立国的话,当初那支跟随他进入滇地的部队应该是想回楚国去的。
毕竟滇王只有一位,能享受到集滇国之力奉养的也只有那几个人,其余人背井离乡来到滇国,说不想回去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大侍官这样寿数将尽的老人,想必更是思乡。
二位夫子连忙宽慰了他几句,虽然这种宽慰听起来毫无用处,但大侍官还是非常领情地笑了笑。
“许久没见过外人,嘴痒说的多了,各位见谅。”
他将众人引到了大殿之下,此刻殿中舞乐声传来,祝新年竟然从中听见了楚国特有的青铜编钟的乐声。
这令他不由好奇,如今的滇王出生在滇国、成长在滇国,怎么也如他父亲庄硚一样喜欢楚国的舞乐呢?
“王上已经在大殿中等候各位了,请各位上殿赴宴吧。”
大侍官做了个请的动作,唐夫子和吴夫子对视了一眼,才撩开衣摆走上了石阶。
滇国王宫大殿上依然金碧辉煌,一整套编钟侧列于大殿之上,几名乐师正在敲奏,他们奏响的楚乐是楚国非常常见的乐谱,只是在滇国奏响总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失去了原有的韵味。
殿上的舞姬并未停止舞蹈,而天工学院的师生们也被迫陪同滇王一起看完了这支舞。
直到乐声的回响在大殿中散尽,沉迷舞乐的滇王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睁开眼,从王位上站起来,越过丝质屏风走下台阶,满脸笑意对众人道。
“各位仙人远道而来,还请速速落座,与寡人同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