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卜思忖道:“这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那仙人的模样了,只依稀记得他须发皆白,身边有一只非常非常大的仙鹤,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仙鹤,翅膀一张开足以遮天蔽日,那位仙人传授完我先天六十四卦之后便乘坐仙鹤飞上天去消失不见了。”
“仙鹤?”
裴少桥惊讶道:“您说的那位仙人该不会是鹤云子吧?”
太卜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仙人的姓名,但仙鹤我是记得很清楚的。”
裴少桥惊愕地看向祝新年,但祝新年并未多说什么。
虽然这位太卜大人年轻时见到的仙人很有可能就是鹤云子,但他毕竟不是鹤云子门下弟子,只是鹤云子漫长一生中遇见的有缘人罢了,而鹤云子酷爱云游四海,这样的有缘人不知道还有几百上千个。
想来鹤云子确实是极精通卜算的,祝新年一直以为他堪称绝技的卜算之术没有传承下来,没想到竟然有个人在咸阳城中默默继承了他的衣钵,可能连鹤云子自己都忘了曾经教授过一个年轻人这可勘天地奥秘的先天六十四卦吧。
言语间太卜已经将算筹摆好,抬头问祝新年道:“敢问将军生辰八字。”
祝新年尴尬道:“我自幼流落在外,还没有向宫里确认过自己具体的生辰八字。”
太卜闻言沉默了一瞬,继而道:“无妨,那就请将军拔一根头发系到老朽食指上吧。”
古人最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平时是绝对不会故意损伤身体的,拔头发也属于其中一项,但既然没有生辰八字,那身体组织就是最能有效进行卜算的东西。
祝新年闻言照做,拔下一根头发系到了太卜手上。
只见太卜手中算筹不断更换移动,祝新年的命理也逐渐在他脑海中展现。
“将军是天生王侯之命,然而幼年坎坷,流离他乡,多遭凶险,按命理来看,将军身边贵人不断,因有贵人扶持,所遇凶险皆可逢凶化吉,甚至成为转运改命的契机。”
“目前来看,将军一生中有多个命劫,分别为周岁时,流落在外远离亲人,这应该对应了将军幼时被赵国人掳走之事,而莒相应该就是这一命劫的化解者。”
“第二个命劫是在十岁的时候,此劫极为凶险,从卦象上来看,是死……”
太卜的声音骤然一顿,他惊愕抬头看向祝新年,瞳孔震颤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他的模样,祝新年就知道他一定是算出了赢年这个人原本在十岁时就应该死劫身亡了,不过他不一定能算出现在在赢年身体中的魂魄是来自另一个人的,因为祝新年魂魄穿越时空的事情早已经被鹤云子施法掩盖了。
这么多年无数能人异士都没有看出异像,太卜虽然继承了鹤云子的先天六十四卦之术,但他没有灵根也没有任何灵力,是不可能越过鹤云子的设下的术法窥探到祝新年的真实身份的。
祝新年看现在太卜这震惊又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满腹疑惑,为何赢年命中这板上钉钉的死劫却没有应验,为何这个人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而且无论太卜如何卜算,都无法从赢年的命数中找到一个能化解这死劫的人或物。
也就是说,现在在太卜看来,赢年的死劫确实已经应验了,但人却没有死,这是根本说不通的事情,先天六十四卦是现存于世最厉害最准确的算法,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模糊不清的结果,除非……
太卜眼中的惊愕与茫然哗然一收,他手中算筹动了动,很快脸上就扬起了一道释然的笑意。
“原来公子与老朽还有此等渊源,既是仙人所为,定有其原因,这已经超出老朽能力之所能及的范围了,请恕老朽无法解释,但想必将军自己该是明白其中缘由的吧?”
太卜所言令在场的裴少桥和县尹都听得一头雾水,但祝新年却很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太卜无法越过鹤云子设下的术法看清祝新年魂魄的来历,但他算出了祝新年是鹤云子弟子这件事,鹤云子既有恩于太卜,那无论祝新年命理上有任何解释不清的地方,太卜都会看在鹤云子的份上将此事按下不提。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裴少桥满头雾水,问道:“太卜大人您刚才说什么……死什么?”
“是死劫,将军十岁的时候命中有一处十分凶险的死劫,但现在看来这劫数也被化解了,老朽算卦几十年,还真没见过如此险象环生的命数,可见将军真是福大命大,也是我大秦诸位先王在天有灵,保佑将军平安无事。”
裴少桥和县尹完全相信了太卜的话,只见裴少桥点头道。
“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经常遇险又总能化险为夷的人,天下估计再也找不出他这样的命数了吧,我听老人们说过,前半生受苦,后半生享福,祝新年这前二十年遭遇的危险足够他后半辈子平安享乐了吧?”
太卜盯着手中算筹,道:“从卦象上来看,公子至此往后没有大劫,但老朽还是要提醒一句,有些事需得知进退,锋芒该露时露,该收时要收,有些事不能强求,当遇到自己能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时,要暂避风头以待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