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遵旨,当初确如殿下所言,我也是赌气离开京城,认为我把一切归还给了大兄,从今往后两不相欠,我愿从知县这级,依靠自己的努力,慢慢得到陛下认可,可…”
“可是,你很快发现,没了曹其昌的支持,天下人皆知你是犯错被贬,即便到了小县城,这日子也过得并不如意,甚至可以说寸步难行,是也不是?”
太子爷的话,让曹可盛哑口无言。
六年间,他被调换了五个郡县,像走马观花似的,而且都是偏远贫困地区。
被太子揭了短,曹可盛面露羞色,颜面挂不住,他辩解道:
“微臣倒并不觉得后悔,基层有许多事,需要官吏深入做广泛调研,及时应对,才能造福于民,微臣人微言轻,但胸有踏实办事之志,为臣者,食君禄、尽君事,若是这些都办不到,挂印回乡也便罢了只是家中妻儿们跟着受苦,让微臣心中并不好受。”
元智听闻只是抿笑不语。
对于曹可盛这番文过饰非的漂亮话,太子大概率是不会相信,至少不会信。
像曹可盛这样的豪族子弟,虽是庶子,没有家族权力和财产继承权,但从小的教育培养,那是跟嫡子女是一样的。
饱读圣贤书,为的是将来功成名就,出将入相,而不是整日在乡土之间徘徊,蹉跎岁月。
被贬六年,他终于意识到炮灰的后遗症有多么严重。
曹其昌对他投资失败,像扔条狗似的把他给抛弃了,从此不再关注。
继业皇帝眼中的他,曹其昌一党的标签已经根深蒂固,断然不可能重用他。
所以他这辈子,落得个两边都不着边际,命运多舛,仕途暗淡。
然后,权力的欲望与魔力尚存,六根未净。
没品尝过权力的人,不知道它的好坏,可一旦尝试过它的滋味,就是食髓知味地上了瘾,再也难以放下。
曹可盛不是圣人,当然渴望权力滋味。
他人虽在乡间基层,心却无时无刻向往京师。
曾在朝堂上前后待有两年多,经常在御前行走,对揣测上位之意,曹可盛是有一定经验的。
他从太子爷突然招其进京,到今日单独在西书房接见,以及宣读其履历等,看出了一些端倪。
曹可盛深呼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起身抱拳道:“殿下是信不过微臣?”
元智一怔,笑道:“曹大人何出此言?”
曹可盛沉声道:
“微臣与内阁宰相大人之间的关系,在外界看来是扑朔迷离,同父异母的庶弟,虽是旁支但血脉相连,微臣小女还寄养在安国公府,实际我与大兄之间的隔阂,始终是心照不宣,彼此都没有想要点破的意思。”
可这次奉太子令旨,岂不就是要点破了吗?
太子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