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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祖孙俩在屋里说着体己话。
金梅回家后见堂屋炕桌上摆了一堆东西,想也没想就上手翻了起来,低声念叨:“还是傅承序这小崽子有能耐,每次回趟家都会带一堆好东西。”
她年轻时候傲气,自然是对幼年傅承序没什么好脸色,动辄打骂;但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想开了,再怎么说傅华都是他爹,她也算是后娘,好好对待他不吃亏,从老太太手指头缝里漏点好东西都够他们出去炫耀了。
然而她心里自然是不甘心的,一边觊觎着傅承序的钱财,一边又咒骂怎么小时候不把他掐死?
弄得她现在还得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但金梅转念一想,只要老太太还在这个家里,傅承序就会一直孝敬她,他们也能落点好处。
傅承序刚从傅奶奶屋里谈完话出来,就看见他送给云苓的礼物被凌乱地摊在炕上,顿时心生怒意,大声呵斥:“你在干什么!”
这声给金梅下了一哆嗦,手里的白围巾脱手掉在了炕洞旁边的地上,傅承序连忙拿起来,发现已经沾上一大片煤灰。
他攥了攥拳头,狠狠瞥了一眼金梅,然后赶紧从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出来,拿肥皂一点点仔细清洗干净,待他小心翼翼地把围巾晾起来后,才逐次把东西都锁进自己房间的柜子里。
金梅眼看着一个个好东西都被拿走,连最后的炒核桃仁都没留下,瞬间急了:“承序,这是干嘛啊?你这把东西都拿走了,到时候我咋给你奶奶用啊?”
对于她每次都用傅奶奶为筏子捞东西,傅承序之前只是不计较,毕竟一件两件不值钱的小玩意或吃食就能打发走这个讨人厌的女人,他觉得值了。
但这次算是触到他的逆鳞了。
“不问则取为偷,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金梅小声嘀咕:“都是一家子,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她虽埋怨,但还是不敢直接跟人顶着干。
傅承序冷冷地盯着她,“给你们的这些东西哪次到了奶奶手里,不都是给了那个废物吗?”
金梅把儿子傅承启视作眼珠子,怎会听得了对方语气里的鄙夷。
于是摆出了后娘的谱,教训道:“承启是你弟弟,你这做哥哥的怎么能这么说他?你奶奶心疼他,把东西给他也不亏,都是兄弟,何必分的那么清?”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飘了,苦口婆心地教育他:“虽说你现在是有本事了,但我和你爹始终你父母……”
傅承序听到“父母”二字后,冷地抬眸看着金梅,那眼神里的寒光似乎都能把她射成筛子,淡言道:“看来你之前的教训还没吃够。”
金梅也怪自己嘴巴一秃噜就犯了傅承序的忌讳,这事她是想都不敢想起来。
当初她进门没几年,傅承序一直养在老太太膝下。无论她怎么讨好,这小孩儿对她总是不冷不热,亲近不起来,甚至还屡次忤逆她的意愿。
于是金梅就发了狠,端起后母的架子对他百般训斥,甚至还口不择言地骂出了“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这种话。
当时她只觉骂完爽快了,而且傅承序也没什么反应,心里欺压孔薇儿子的那点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恨不得半夜都去地下找孔薇念叨:你儿子现在在我手底下过成这样,你又能怎么办?你们娘俩就应该被我死死踩着!
可是当晚她起夜时莫名其妙地就被绳子绊了一跤,整个人以头朝下的姿势掉进了粪坑里,差点淹死。
她的感觉又不会有错,就是一根细长的绳状物绊倒的她,可绳子又不会凭空出现,跟傅华哭诉又没有证据,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当时她好几天不敢出门,甚至鼻腔里都觉得是一股弥漫不散的屎臭味儿,一连好几顿饭都没吃下去,饿得前胸贴后背。偏偏那时她还怀着孕,月份浅没看出来,虽然她后期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没问题,但还是早产了。
接生婆说她孕期营养过剩导致孩子太大早产。
但那时候大饥荒,尽管这边没饿死人,然家家户户都吃不饱穿不暖,就算她一直克扣傅承序的口粮补贴自己,但怎么可能会营养过剩?
这个帽子她不能戴上,否则会被村里人一口口的唾沫淹死。
她一直觉得就是因为孕期时跌了一跤,才会导致傅承启外强中干,这笔账她迟早要算到傅承序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