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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柄的脏污中埋藏着过往的痕迹,刀刃的血垢中残留着过去的影子。
伴随着打磨与刷洗,杜乘锋也逐渐感受到了,这柄晦气弯刀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这把刀在被他埋到歪脖子树下面后,曾经有人找过来挖过一次,不过那时候的杜乘锋埋得挺深,这晦气弯刀倒也没被刨出来,那人也就只能把土都盖回去,骂骂咧咧的走了。
杜乘锋能感觉到,这是曾经卖了十七把刀子给他,还白送他一件旧袍子的卖刀人,不过令杜乘锋疑惑的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树底下埋了刀的?
不是很能理解,这把晦气弯刀也没给他带来什么答案。
不过那卖刀人这一刨,埋弯刀的土倒是都松软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杨三郎找到歪脖子树,想要上吊却没死成时,才能轻易从土里把这把刀给摸出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能算是杨三郎和这把刀的缘分。
杨三郎拿了弯刀的当天夜里,杨氏祠堂就着火了,天知道这火到底是怎么燃起来的,硬是顶着倾盆大雨,都能把杨家祠堂烧了个干净。而在几天之后,草原胡人更是大举南下,整个杨家堡都要抛弃祖业,一路逃亡出去避难了。
如果换成杜乘锋这种知情人,就要当场把这弯刀给扔了。不管是埋起来也好,送仇人也好,甚至丢到荒郊野外也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玩意留在自己手里。
可这杨三郎,却将这把弯刀,当成了祖宗保佑。
树下摸到弯刀,在杨三郎看来是祖宗的庇佑,祠堂着火,在杨三郎的眼里就变成了祖宗的启示——在杨三郎看来,那不只是一场简单的火灾,而是杨氏先祖,名将杨虎痴在冥冥之中提醒着他,不要再继续依赖于祖辈的骄傲,而是要用手里的弯刀,为杨氏开辟前路。
由于某种意义上来说,杜乘锋与这杨氏先祖也算认识,所以他可以确定,杨胖子绝对说不出这种狗屁倒灶的启示来。那个杀猪的胖子只会溺爱自己的子孙,从来都不会让后辈去硬打硬拼。
杜乘锋甚至一度怀疑,他之前没有一刀把这杨三郎给宰了,也是受到了杨胖子,又或者说那把厚重大刀的影响。
不过很显然,不管他这边怎么质疑,这杨三郎,却已经完成了逻辑自洽。
尤其是在草原胡人过来以后。
“这是祖宗给我的考验!”
杨三郎这样坚信着。
至于为什么是给他的考验,当然是因为杜乘锋这边没跟着车队走。
在失去了杜乘锋这个最强战力之后,杨家堡众人也总需要有人来统领青壮,看护老幼,遇到点什么危险,也总要有人能上前应对,毕竟杨玄那套跟人讲道理的办法,放到南陈或许还行,可面对语言不通的北方胡人,想要上去讲道理,却只会被一刀砍死。
说到底,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中,手中的刀枪才是最为质朴的语言。
所以,一群人干脆矮子里拔将军,尝试找一个最能打的出来。
结果被挑选出来的人,居然还是杨三郎。
虽然大伙心情都比较微妙,但眼下确实也只有杨三郎才是最能打的。别的不提,单说杀人这方面,还真是只有杨三郎是敢下狠手的。
于是,在简单的整队之后,杨三郎又一次成为了统领五十多个青壮的领头人。
“就是这个!早该这样了!”
这一刻,杨三郎无比的舒畅,他感觉祖宗还是眷顾他的,他的机会终于来了——虽然杨氏一族失去了祖地就是了,但压在他头上的杜乘锋也没了。这一刻的他不再是什么只知道坏事的疯癫废物,他再一次成为了杨氏一族的中流砥柱。
也就是这个时候,刚出发没多久的车队,遇到了一队草原胡骑。
那些套着皮袄的草原胡人大多都是轻骑兵,明显是大军放在外面的探马,如果被这些骑兵回去报信,那车队就真要死在路上了。
“必须马上动手!”
这一刻,杨三郎相信了自己的判断,直接招呼了七八个会骑马的青壮,几个人策马扬鞭就冲了过去。
说是迟,那是快,杨三郎一众人马,只是瞬息之间,便与那些草原胡人交错而过。
胡人轻骑没有一个人落马,倒是杨三郎这边,却已经部都被砍翻在地。
几个青壮汉子已经重伤倒地,只剩下痛苦的哀嚎,就连杨三郎自己也跌断了一条胳膊——不过他却是唯一一个能算有正面战绩的人,只因为在他跌下战马之前,那慌乱之中挥舞的弯刀,正好割到了一个胡人轻骑的脖子。
虽然只是蹭了一下,但那胡人的脖子却被豁开大半,足以见得这把弯刀的锋利。
自己人死了一个,自然让草原胡人大为震惊,但更令这些草原胡人震惊的,却是杨三郎一行人的弱小。
“就这水平,也敢对着我们冲过来?”
这些草原轻骑不太能理解,面前这些南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不过在想了想之后,这些草原轻骑也懒得去理解什么了。
反正只是一支逃亡的车队而已,正好杀了。
于是,就在杨三郎一路逃回车队范围的时候,二十几个草原轻骑便骑着马围了上来,一个个双目腥红的草原轻骑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杨家堡众人又哪里见过这个架势。
“跑!快跑!”
最终,还是老迈的杨玄拍板拿了主意,可也就是这一嗓子喊叫,一柄飞掷而来的骨朵直接砸碎了他的膝盖。